“是这样,珗薛青楼出身,没有靠山,您得为她找个靠山。”-
林洔(梦)
九月九,重阳。
林洔扶着魏家太祖母走在前面,老太太拍着她的手道:“你爷爷我是见过的,年轻的时候少不更事,闯荡江湖,以江湖第一高手为英雄崇拜,后来他建立夜戊盟,我也嫁人了。”
魏家人扶着其他长辈走在后面,太祖母听说她是林洔,招手让她过来,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走到几辆马车旁,魏子缄就要带着家人奴仆从老家回玦了。
林洔自觉坐到后边那辆车上,跟下人坐在一起,刚认识,大家都和和睦睦,客客气气。回到魏府,魏子缄把她叫过去,说道:“你是翡玉公子送来的,念在他……”
林洔端正跪坐,面貌肃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魏子缄一愣:“那你……”
“我要杀张灵诲,覃公子只是把我送到志同道合的人身边罢了。”
他大概想不到张灵诲与林洔有什么怨结。但林洔的仇人足够多了,有谁都不奇怪。
魏子缄沉默一阵,道:“你的身份特殊,我不希望你与江湖中人来往,那天有个不三不四的人来府上找你,据说此人常出现在闻香阁。覃公子替你医治好,又帮你解决寻仇的人,你不能忘恩负义。前段时间那么多人杀他,他又杀那么多人,叶家自知有负林家在先,勒令不准再去找林洔麻烦,前尘两清,你今天才坐在这里。”
“这样做可能对他有什么好处吧。”面不改色。
魏子缄摇头,他起身离开,林洔道:“魏大人,前面听到你说谌映,如果要去见他,能否带上我,我跟他也算是相熟。”
跟谌映相熟的人是颐殊,不是林洔,魏子缄带她去,看到谌映迷茫的表情就懂了。他有些暗怪小姑娘家想一出是一出,又想她不会是对谌映有意思,那也可以。
谌映讲到前两天覃隐来过,“……先生说这三派势力,最先要对付的是父皇,要同兄长联合起来,利用皇权的力量,将太上皇的势力剥干净。其次才是下一步。”
“他说的没错,谌熵势力有哪些人,圣上都要一一清理,拔除前朝余孽,江山代际才能更迭,朝堂才能更好地运作下去。王爷这个阶段不需做什么,只要全力辅佐帝王便好。”
谌映点头,“他还说到尹辗手上有几位老臣的把柄,就是黄栋安谋反事件中未被清算的臣子,让我以他们为前车之鉴,千万不可强行劝谏,顺应天命,等待时机。”
林洔听见这件事,好像是她梦中探究了无数回的黄栋安谋反前覃隐在做什么。她在床上没问出来,在谌映这里知道了。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机会问,索性就问谌映:“未被清算的臣子是严汜远、曹裎,和魏大人吗?”
魏子缄看一眼她,与谌映面面相觑,于是谌映知道,他的说法与事实有出入。
“正是,”谌映回答,“姑娘与覃公子应当有深交,我也就不瞒了。”-
颐殊晚上做梦又回到了过去,睁开眼就是严府院子的天空,她坐起来,覃隐站在她身旁,不冷不热道:“练琴还睡着,离宫宴没几天了。”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此时的他们没有任何过节,任何罅隙,是关系中相对最单纯最友善的一段。后来把友谊变得不洁,都说不清楚是谁先迈出的这一步。她越过这条线,想再退回去不太可能了,但她固守着心里这条线,果然她是不错的。
她坐在长榻上,一手扶椅靠,一手按在琴上,这么看着他,“不关你的事。”
他并不气馁,像没听出话里的冷意,“我明天租辆马车,想去哪里玩?”
“我没时间。”她放下腿,双手放到琴上,弹了几个音。抬头看到外边天空澄澈,白云流动,丽日在厚厚云层间放出耀眼的光芒,大地明媚,微风和暖。
覃隐看她看这么久,笑道,“那就说好了,明天辰时来接,早点出发。”
隔天辰时,覃隐和马车准时出现在严府门外。颐殊跟他面对面坐在车里,只有两个人。
是想避免两人过多,过分的接触,尤其单独相处,但,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过节没有嫌隙没有那些破事,才好问出东西来。颐殊翻过几页书,向他问道:“这话本讲的什么故事?”
“食人心魔者必被心魔反噬。”覃隐刚好看过,“少年降妖除魔,通过吸食人的心魔增进功力,后来需要的量越来越大,就主动勾出人的心魔,或者制造心魔,最终被自己的心魔所反噬。故事老套,没什么意思。”
“覃翡玉,你的心魔是什么?”她看着书问。
“我哪有什么心魔?”
“为什么是大峡谷,琏江?”她刚才问了他的行程计划,“为什么都是水边?”
“春日丽景,好山好水,观谷游江不是很好?”
真就这么简单?
睽天关下,这次走到了瀑布前,栈道上看巨大水流自山高处倾泻而下,气势磅礴,万里奔腾如雷霆万钧,落到山崖底激起水雾,是很壮观,但她没有心情。她不知道面具在水雾浸润下能坚持多久,没用蒸汽试过。
两个人看了一阵,就算之前想好跟她比赛作诗词,看她不想说话,也没有再提。覃隐笑笑,“在房子里待得久了,看见大自然的造化,方知自身的渺小,受到的震撼冲击之大。”
“是吗?困在房子里的是我,你随时可以过来看。”
常人可能都被呛了一下,但他自然而然往下接:“困得住外物,困不住人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过,我跟你是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人,你被迫背井离乡,我推测桃花节前后发生了什么事,是那时候尹辗知道了那件事,对吗?”
“你真想知道?”她转脸看他。
覃隐说想。颐殊就讲,“是,他那时候发现我是先帝失散的女儿了。”
他听完蹙眉,有些无言地挤出几个字,“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她道,“你觉得是什么?”
覃隐不知如何表达,美和丑她得给他一个解释。为何明明丑陋,那么多人却以藏娇的方式对待她。尹辗,椎史,严廷艾,无不维护,尤其严廷艾,还有点媚好。
“这样吧,公平起见,”颐殊手拍在栈道木桩上,“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必须诚实回答,不得撒谎。”
覃隐同意,“去江边吧,瀑布声音太大,不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