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容易因环境配置而溃堤的杜日恆而言,就算是与再熟悉的至亲共处,或是经歷再开心的事情,超过一定的时间与份量,她仍会感到无法招架,疲劳的速度比一般人还要快。
无论是环境里的光线,声响,以及人与人交流时必须望入的,那一双双讲述过多情感的眼;或者令她觉得难以拆解的非语言讯息如扬起的眉,皱起的鼻,绞着的指……这些都是耗费心神且层层堆叠的感官刺激,当接收过度,便会过载,使得她无法应付。
与同学们聚会时,杜日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各桌混合的谈话声,总在切换的话题与不断输入脑中的资讯,刀叉汤匙与盘子碰触的叮噹声,以及那些最后侵蚀着杜日恆心绪的命题,都挤压着她本就不宽阔的耐受度,使得她必须中途离开,晚饭也未吃到多少。
隔天,杜日恆把自己关在家里,开着手机却没连网路。她想着,若真有重要事情,通讯软体联络不上,他人应该会转为以手机简讯或电话找她,她只是想尽可能地减少与人接触,好好地冷静一天。
昨晚那些问题依然缠绕着杜日恆,她没有片刻喘息的空间。
用完晚餐后,杜日恆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平时不怎么喜欢的家事,在此刻竟令她拥有平静。
待杜日恆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的杜爸爸望着没什么精神的女儿,柔声询问,「要聊聊吗?」
杜日恆点点头,挤到了沙发上,夹在父母中间,并且靠上妈妈的肩膀。她缓缓道来那些盘据着内心的事物,那些自我怀疑与厌恶。
「我想,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来自于你那种『令人心疼的自我期许』。」爸爸怜惜地叹了口气。
「什么是令人心疼的自我期许?」
爸爸的声音像温暖的可可热饮,使杜日恆心上的波澜趋缓,换他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