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雷亚已经平稳下来了。」伊利尔忽视测颈带来的疼痛,平静地说,在说话的同时,伊利尔原本侧颈的伤口,渐渐被黑斑覆盖,可怕的撕裂伤口迅速抚平并且止血。
门外焦急等待的一群人松了口气。
「伊利尔,我们能进去了吗?」意外地,莫拉医师也在门外焦急地问。
「稍等一下。」伊利尔说完,便撕开衣角,稍微给满嘴鲜血的雷亚擦拭一下,接着把沾染血跡的布条,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绑紧打个结。
之后便慢悠悠走向门口打开门。
艾普森教授、洛伊德、莫拉医师等人噠噠噠快步进入练舞厅内,一波人前去昏睡中的雷亚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站在一旁观看全程的洛伊德,瞧见伊利尔脖子上缠绕的血斑残布,上前问:
「伊利尔…你的脖子要不先重新包扎一下?」
伊利尔挥挥手说:「不用了,先看雷亚的情况怎样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亚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控制?」艾普森教授烦躁地质问。
「雷亚体内的V病毒缴活了。」莫拉医师闭眼面有难色地说。
「所以刚才是发作了?」教授此时懵了,一脸错愕地看向莫拉医师说。
「嗯。」莫拉医师漠然地回答。
「不对啊,我看雷亚目前的状况反而是好转。」艾普森教授摸摸后颈,一脸狐疑地说。
伊利尔和莫拉医师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们看这边。」艾普森教授一边搬开雷亚的头,指着带点古铜色光滑肌肤的后颈,一边说道,「雷亚的黑斑已经完全消失了。」
雷亚听见争吵声,虽然身体沉重如千斤,但他依旧能些许听见,好像有两名男子交谈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洛达?」
「我无法告诉你,伊利尔。」
对谈的声音还在逐渐扩大…
「为什么?」
「因为这是雷亚的人生,必须得由他来决定。就算是我们也无从插手。」
好吵…
雷亚皱紧眉头,努力从这似梦似幻的场景清醒过来,但全身的无力感,迫使雷亚身处泥沼般,无法自拔…
但对话依旧在持续……
「你之前说过,我和雷亚是神的计画中一部分。」
雷亚真想过,乾脆就此昏睡不醒算了,反正在意的至亲也不在了,但随着声音逐渐扩大,如同恼人的闹鐘声,实在是…
「我们都是神的计画中的一部分。」
…太吵了!
雷亚睁开双眼,刺眼的光线,让他不得不伸手阻挡几分。
「醒了?」伊利尔馀光中瞧见雷亚的动静,赶紧上前扶起并且问说,
「感觉怎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头昏…」雷亚扶着额头,闭起双眼,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
雷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全白的房间内,自己则躺在靠墙面的病床上,身旁全都是些不知名的巨大装置仪器,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直到他看见已经许久不见的人。
雷亚惊讶地看着被插满管子,金色头发不再那么亮丽的金黄,反而带点白色的白金色的老朋友。
雷亚看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竟变得如此单薄脆弱,心里有些惊讶甚至是震惊。
「夏洛达?」雷亚有点不敢置信地问。
「好久不见了,雷亚。」夏洛达闭着双眼,虽然看不见,但他依旧面向雷亚,面带笑容地说。
雷亚看了眼伊利尔,再看向夏洛达问说,
「你们想怎样?我不认为把发作后又昏迷的我带来这里,单纯只是为了减缓我的病情。」
「我想和你谈谈,十年前在第七区发生的那场实验室爆炸的事件。」
「那是我炸的。」雷亚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以某种形式。」
雷亚瞪大双眼看向夏洛达,多年的不甘以及怒火瞬间炸开,他怒火难收,大声斥喝地问:
「既然你也在,那时为什么不救露莉亚!?」
「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抱着死去的露莉亚大肆破坏白场内部。」夏洛达充满哀伤的口吻说。
雷亚的胸口剧烈起伏,用力握紧身下的床单,深呼吸吐气,努力平抚情绪,并且缓缓地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年前,我们罗莱教团决定重新创设白场。我们与位于第七区的生物实验所的负责人克雷查斯合作,决议在第七区重啟V病毒计画。而对外,他们称这计画为『神的计画』。」
「就是那个为了获得永生的实验计画吧?」雷亚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轻蔑地说。
夏洛达不语,反而是伊利尔接下续说:「是也不是。」
雷亚眼神犀利地看向伊利尔,伊利尔完全不受影响般,冷静地说:「两百年前设这白场是隐密地进行。只是在这计画最终停止后,最近几年事情曝光,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雷亚眉间一皱,不认同地说:「什么二百年前?白场的设置不是近百年的事?」
「确切来说,白场一共创设了四次。」伊利尔回答说,「一次在两百年前,一次在几十年前,一次在十年前第七区设置的实验场,而最后一次就是在第七区的祕密花园。这四次研究目的都一样,每次的创设都沿用『白场』这个名称。」
雷亚皱紧眉头,心里忐忑不安地问:「你为甚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V病毒计画的第一批实验品,是最初计画最后的唯一倖存者。」伊利尔面带微笑地说,「我已经活了超过两百年。」
「他们称我的代号为『亚当』,代表新一代人类物种的开始。在我逃走之后,他们又陆陆续续研究出各种新代人类物种,但都没有我这位代号『亚当』的实验品呈现的结果来的好,直到几十年前,他们终于创造出一位V病毒女性带原者,代号为『青鸟』,现在应该叫『艾歌』。」
「既然你也是这场灾难性实验的受害者,为什么你们还要帮那群浑蛋重设白场?」雷亚怒吼道。
伊利尔垂眼,缓缓地说:「十年前,提出并且创设白场的主导者是我。」
就在雷亚忍不住要对伊利尔大打出手时,伊利尔说出一句令他不敢置信的话,
「当初决定设置白场,一方面是为了找到你,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发生第一阶段的蜕变。」
「什…什么?」雷亚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说,至始至终,白场是为了你的到来而设置。」伊利尔继续平静地说着。
然而雷亚却完全静不下来,他过于用力紧握的拳头,渐渐渗出深红,浸染身下洁白的床单。
伊利尔瞧见雷亚的异常,赶紧用力扳开雷亚紧握的右手,掌心积滩一小滴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地落在床单上。
伊利尔顺手用自己的袖口擦拭雷亚满是鲜血的掌心,他垂眼看着,掌心中一点伤痕也没有,彷彿刚才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全是幻觉般。
雷亚呆呆地看着自己已全好的掌心,静默不语。
伊利尔也紧抓雷亚右手的手腕,以防他再次有自残的行为。
一时过于安静的房内,夏洛达开口接续伊利尔刚才的话说:
「我们的错误,便是误判克雷查斯家族与我们合作的动机,造成此次无可避免的灾难。我们设置白场当初预计参加的实验者人数并不多,并且参与者全属自愿性。目的就是为了在事情可挽回以前,终结V病毒计画所延伸出的问题。」
「那我妹妹呢…」雷亚开口问,
「露莉亚的死,难道也是必要?就只是为了我的蜕变?」
「这是她所祈望的。」夏洛达轻轻地说。
「鬼扯!」雷亚怒吼。
「露莉亚曾誓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协助你完成你的祈愿,即使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当时你也同意了,只是你记不起来而已。」
「你胡说!」雷亚双眼布满血丝,朝向夏洛达咆哮怒吼。
「你们…全都在唬扯骗我……」但渐渐地雷亚反而歇斯底里起来,眼神呆滞看向前方,一直重复同样的话语。
一切…全是因我而起?
只因那该死的命运?
雷亚崩溃了,他想用力握住拳头砸什么都好,但是双手已经不知何时被伊利尔紧紧握住动弹不得,他只能大声咆哮以释放心中的怒火,以及多年来受苦的折磨,那种疼痛是雷亚一辈子都忘不了。
伊利尔只能让雷亚靠在自己的肩上,陪伴他撑过这段艰苦的时期。
雷亚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额头靠在伊利尔的左肩上,语气带点哽咽地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神要选择我接受这样的苦难?」
「不是神选择你,是你选择道路。」夏洛达轻轻地说,「在你很小的时候,你曾经许下了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便是一种选择。」
雷亚抬头看向面相依旧柔和的夏洛达说:「我不信。」
「回你的故乡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夏洛达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