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上方,冥河之水还在平静的流淌着,将一切都给遮蔽,天空变成了黑色。
压抑,彭湃,深邃。
犹如深沉的大海,看起来平静无比,实则暗潮汹涌,波涛澎湃。
冥河之中,山海魔主傲然屹立,脸上带着淡淡的自得,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
直到……
他看到了白玉飞撵徐徐开启,珠帘缓缓掀开,雾气萦绕之间,两道身影从飞撵里走了出来。
一位撑着纸伞,身姿曼妙,另外一个则黑袍猎猎,身形挺拔。
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质,一看就非同凡响。
如果是寻常时刻,山海魔主根本不会在意这所谓的身影,但此刻,当他彻底看清楚两人的容颜,听到文蝉衣的那番话时,彻底愣在,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一度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以为出现了幻觉。
文蝉衣,他的爱妃,他自以为这位爱妃对自己爱慕到了极致,可谓刻骨铭心。
恐怕此生此世都不会变上分毫,这是他最为得意,也是最为自信的。
但此刻,为何对方和一个男子拥抱在一起,而且还说出了那番话?
自己不是文蝉衣的夫君吗?
对方不是对自己倾慕至极吗?
为何如今,短短的一段时间,对方就直接变心了,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而且看样子,这男子还不是冥族,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冥族信息,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山海禁地的魔妃,地位何等崇高,何等高高在上,竟然为了一个凡人而背叛自己。
难道……
自己的魅力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凡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实在是太过荒诞了!
山海魔主摇了摇头,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震怒,而是迷茫,深深的迷茫,有一种三观崩碎之感。
思索了许久,都完全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漫长时间后,才逐渐回过神来。
轰隆隆!
天崩地裂,刹那间,一股恐怖的气息便开始在魔主的身上复苏。
他衣袍猎猎,墨发狂舞,瞳孔如同冥河之水,看不到丝毫的光芒,那原本自得的神色更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忿怒,能够将世间一切都给焚烧的愤怒。
背叛!
自己堂堂魔主,哪怕在冥界都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被自己的爱妃给背叛了,戴了绿帽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位爱妃还是如此的爱怜,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爱妃给带回山海禁地,宠幸一番,神魂交融,让爱妃的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但现在,对方却毫不犹豫的为了一个凡人而拒绝了自己。
冥河之水疯狂的沸腾,波涛澎湃,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魔主的愤怒。
魔主面色通红,一股腥甜的气息在喉咙间滚滚而动,似乎下一刻便会直接气吐血,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了下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熊熊燃烧的眸子紧紧盯着文蝉衣身后的冥河之水不断的拍击着面前的禁制,似乎想要将禁制都给吞噬。
天地变色,乌云滚滚。
整片天空似乎都要塌了下来。
文蝉衣手里的纸伞正是她的神魂,她原本已经达到了六叶法身境界,神魂颇为坚韧,但此刻,在这恐怖气息的压制之下,纸伞还是疯狂摇曳着,神魂明灭不定,如同一盏烛火,随时随地都会熄灭。
没办法,魔主的实力本就颇为强大,而且两者同为冥族,那简直是来自于血脉与灵魂深处的压制,连反抗都反抗不得。
正如此刻,文蝉衣感觉自己的神魂似乎已经被魔主给握住,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就能够将她的神魂给撕裂,彻底崩碎。
而从头至尾,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时间,她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那白瓷一般的肌肤也浮现出了一条条的裂痕,裂痕刚开始还很小,很是稀疏,但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但哪怕如此,她却依旧躺在方阳的怀里,手掌紧紧攥着纸伞,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正如她告诉魔后的,她不会轻易做出抉择,但一旦做出抉择,便至死不渝。
生是魔尊的努力,死亦是魔尊的奴隶。
她愿意沉沦在那滚滚的红尘中,沉沦在那巨大的欢愉里。
之前枯燥,乏味,寂寞的苦逼日子,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嗡嗡嗡!
在这恐怖压抑的气氛之下,一阵震颤声响起,方阳随意的挥舞了一下手掌。
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息,便从她的手掌间泼洒而出,如同甘霖一般,落在了秋远黛的身上,在她的四周布下了一道禁制。
这道禁制看起来很淡薄,如同镜子一般,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但此刻,正是这微薄的镜子,却把那滚滚而动的气息,轻而易举的排挤在外面,任由外面天崩地裂,这面镜子都没有任何的动摇,更没有丝毫的波澜,而文蝉衣也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
雪白肌肤上的裂痕已经彻底消失无踪,连带着她那苍白的面容都多了几分血色。
这让她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茫然,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他她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望着身后的血雨魔尊,嫣然而笑,笑容是那般明媚,那般灿烂。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主人,简直强大到了极致,山海魔主又如何,在主人面前依旧是那般渺小。
主人承诺过会护住自己,就一定会护住自己,任何人都休想伤害自己分毫。
念及至此,她那桃眼里的坚定之色变得越来越浓郁,就这么蜷缩在方阳的怀里,满眼幸福,面容再度有些潮红,就如桃一般。
低声喃喃道。
“奴……奴家坏了,彻底成魔尊的模样了。”
方阳衣袍猎猎,看着文蝉衣头顶已经上升到八十五的好感度,不由无奈的点了点头。
果然,自己的魅力还是太过惊人了,很难遮掩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
上辈子,他只是上了个普普通通的班,被老板压占了一番,老板娘夜里便悉心的安慰,又是给他表演口技,又是拿出了诸多的绳索,让他狠狠的惩戒。
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实在是可悲可叹。
轰隆隆!
天空还在不断的震颤着。
这片十里画廊,似乎都变成了黑色。
漆黑如墨,看不见半分的光明。
似乎方圆数十里,都要被彻底的摧毁,化为灰烬,被那来自地狱的火焰给熊熊焚烧。
但偏偏画廊外,却是岁月静好,一切都被一条线给隔开。
一边是曼妙的人间,风景秀丽,而另外一边却变成了冥界,尸山血海,天崩地裂。
而这一切,都是天地禁制的作用。
浩劫尚未降临,它便是一道进制,封锁天地的禁制,任何冥族都休想越过禁制,踏足人间。
虽然现在,它的威力已经变得羸弱了许多,随时随地都会破碎,但依旧能够轻松地屹立在此地,把山海魔主降临的影响,不断的缩小。
黑色的天地里,白玉飞撵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整架飞撵都化成了一座巨大的邪神,撑着枯骨,将外面的气息给排解。
魔妃站在飞撵里,目光复杂,和外界只有一条珠帘的界限,她就这么认真的看着黑色的天地,看着天地外那撑着纸伞,和方阳拥抱在一起的文蝉衣。
思绪万千,那原本就酸涩的心,变得更加复杂起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又在思索着什么。
此刻,她甚至完全不用多想就能够猜出,这贱人在魔头内心的地位,肯定又比自己要超越了许多。
自己这位魔后,血脉如此高贵的存在,竟然再度被自己的下属给起在了头上,但偏偏这次,她连任何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不服也得服。
毕竟,文蝉衣用的不是上不得台的媚术,而是堂堂正正的手段。
但哪怕如此,她的内心依旧酸涩非常,甚至生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生动,也想就这么冲出去,站在魔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