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人敬酒,此次宴请草草结束,流夏走向秋凝尘正要说教他一番,既然想和弟子们拉进关系,怎么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呢?
却发觉他捏着酒杯把自己灌得酒气冲天,赌气道:“我又不是你家里人,你管我做甚?”
此醉鬼盘踞在垫子上不起身,流夏拉不动他,干脆一甩手说:“那你晚上就在这儿睡吧,我不管你了。”
说罢抱起之妙作势要走,听见他低声问:“你是不是觉着我拿不出手?和你不般配?”
“师父又在瞎琢磨了,我不过是为着你的名声,千决门的掌门和自己的徒弟做了夫妻,传出去好听?”流夏拧着眉头反问他。
“旁人的看法与你我何干?我只问你,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她突然想起这句广告词,不免气极反笑,“你是我的道侣,好了吧。”
听见她亲口承认,秋凝尘才缓和了心里的失落,但还是介意她方才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明他们的关系,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把自己压在她身上,开始借着酒劲无理取闹,“你都不和别人说,你嫌弃我。”
“你之前还说我老,还给那个罗刹送花,你都没送过我。”
和醉鬼计较不出对错,流夏顺着他说:“好好好,我的错,等花开了,我送你一树。”
“我不要和他一样的,你送我别的花。”他吩咐道。
好不容易带着他回了长秋殿,流夏把他推到浴室里,让他洗洗身上的酒气,只见他迅速除掉身上的衣物,抱着流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来帮师父洗吧,我都喝醉了,万一淹死怎么办?”
听他脑内条理清楚,流夏自然知道他这是借此来撒娇,暂且笑盈盈地哄他进了浴池,随后一走了之。
再顺着他,就要反天了。
耳边听得他无奈大喊,“骗子,你又诓我。”
之妙站在殿门口久久不进去,见到流夏出来,也扯着嗓子喊:“爹爹好臭。”
这下浴室里的人彻底熄了火,安安静静地清洗自己。
叁日后,阳和师兄久违地来了鹤影峰,手里捧着个盒子,问候过秋凝尘后,便对着流夏旁敲侧击,“上元节,你可是要去卢城?”
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流夏心下了然,必是最近没得到炎若的消息,着急地来这儿打探,但她最是喜欢逗弄些寡言少语的人,于是问:“怎么?师兄想与我同去?那可不行,我如今可是有道侣的人了,得和师兄弟们保持距离。”
此语一出,可谓一箭双雕,即逗了师兄,又捋顺了师父的毛。
上次他借着醉意闹,说她现在还是独身修士的名头,从不承认已有道侣,千决门不知道有多少师兄弟们眼馋她这块肥肉,他不放心。
听他这番言论,但流夏只觉好笑,门内公认的女神是水箐师姐,也只有秋凝尘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是块香饽饽。
果不其然,说完这几句表衷心的话,流夏偏头瞧他时,他的脸微微抬起,嘴角向下,但眼角上扬,这是想要显摆一番的惯用表情。
阳和看看掌门,又看看她,一腔苦闷不知怎么倾诉。
“师兄可是担心炎若?”
“我十天前给她递了信,久久不回,我有些担心。”阳和道。
流夏摆摆手说:“师兄别担心,炎若只是一直忙着家里铺子的事,最近操劳过度,病了。”
铺子旁边就是沉大夫的医馆,她必是没有大碍,但阳和却大惊失色,“她病了?病了多久?”
“叁四日吧。”
他们罗刹国人身体向来康健,怎么忽然病了?阳和越想越心焦,竟然连两天后的上元节都等不了,御剑就要赶往卢城,嘴上却说:“既然师妹托了我去探望,那我便去一趟。”
流夏听得懵懂,她什么时候托他去探望了?
送走阳和之后,她走到秋凝尘身边邀功,“这回我可是说了,有什么奖励?”
秋凝尘抽出头上那根钴蓝色的琉璃簪,插在她鬓发里,说道:“以后日日戴着。”
随后揽着她轻声问:“除此之外,还有个好东西。”
“什么?”
“我。”
“切,师父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从迷蒙的深黄褪成清冷的白,长秋殿里的烛火咻地灭掉,雕花大床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苍绿色的帷幔随即荡起水样的波纹,夜还长着,人还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