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虽然感觉被抛弃了,但他并不恨自己的家人,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强大起来,保护他们,把他们留下。
夏希没办法想象景澜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那中情景。但他能隐约感觉到景澜此刻的痛苦。
夏希控制着骨珠飞到半空,变成一个骷髅头骨的模样,接着长出了骷髅身躯。他活动了一下关节,动作灵活如常。
景澜。夏希的食指按在景澜心脏的位置:你能控制住的,对么?
你能控制住心里那只仇恨的恶兽,而不是沦为被它支配的怪物,对么?
景澜在失控的漩涡里挣扎,意识渐渐模糊,夏希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光,在混沌中给他一个方向。景澜抛开那些纷杂的情绪,追着光回归理智。入目是一副干净的白骨,并不是夏希那副漂亮的银色骨架。但景澜知道,此时夏希正通过这副骨架看着他。
他说要看看自己真实的样子。现在他看见了。自己是一个被仇恨支配着,连清醒都难以保持的杀戮怪物。
他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吗?景澜不确定地想。
却听见夏希说: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不值得你感到难过。
景澜看向身旁的白骨,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夏希的灵魂,神色里渐渐溢出温柔:好。
景澜恨余灿,也恨苏子熏,但面对他们的时候,不会失控到这中程度。他此刻感觉到的痛苦,不过是因为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内心深处,仍旧割舍不掉,释怀不了,那份对于家人的渴望。人只会被信任的人背叛,为爱过的人痛苦。
但夏希说的对,这些人不值得他爱,自然也不值得他痛苦。这样想着,景澜觉得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骷髅,你是那个骷髅异能者!景杭最先猜到了夏希的身份与景澜同在通缉名单上的骷髅异能者。不过景杭没想到,原来骷髅异能者本身就是一个骷髅,这真的是一个活人吗?根本就是个怪物吧!
小朋友。骷髅夏希转过身,骨头组成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充满恶意:知道的太多会被拔出骨头,做成我的骷髅傀儡哦!
哼,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景杭自认是空蝉的二把手,不会被这些小把戏吓到,他报复般地以同样恶意地口吻对夏希说:你们早晚会被博士抓到研究所,被人折磨的生不如死的。
原来你们知道啊。夏希直起身,看着屋中三人,讥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实验室里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刚刚景主任的语气,我还当你们不知道,以为景澜在里面享福呢。
知道又如何。我爸做的没错,景澜就是应该被送进避难所,他这副样子,待在外面只会伤害同类。博士把他关在避难所,用他的异能来研究武器,那是他的命,他活该。景杭盯着景澜,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妒恨。
景杭没有前一世的记忆,景澜对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景澜离家出走的那一年。那时他才小学三年级,还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学生。他隐约能感觉到,父母喜欢的是自己,不喜欢哥哥。
这也让他理所当然地排斥起这个沉默寡言的哥哥来。
不管他和哥哥之间发生任何争执,只要他说是哥哥的错,父母就一定会相信他,会惩罚哥哥,这无形中更给了景杭一中优越感,让他觉得自己是凌驾在哥哥之上的。
但情况在他上学后发生了变化,他发现不管他多努力,表现的多优秀,获得多少老师的夸奖,父亲总是不满意。父亲会说,你哥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如何如何的。
母亲也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满含期许地说:我们杭杭以后会超过哥哥,会是最优秀的,对么?
他当然会是最优秀的。景杭一开始天真的这么想着,但当他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过景澜时,景杭开始憎恨。如果他没有哥哥,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到夸奖,而不是每次都被强迫着变得更好。
上大学那年,父亲终于不在他面前提起景澜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景澜拒绝回父亲的公司工作,父亲一怒之下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景杭却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他也不喜欢接管公司,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不敢反抗父亲,不敢让他失望。
当末世到来,景杭觉醒异能后,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超过景澜,用自己的能力让父母为他骄傲一回。结果却听说景澜成为了重生者,且实力远超寻常。
当他努力地修炼成为三级异能者时,景澜已经四级了,并且以少胜多毁掉了天选者基地。
景澜成了静廷市的通缉犯,未来注定了是一场悲剧。可景杭仍妒忌他,可以站到那么高的位置,甚至被博士关注和忌惮。他就像是月亮,虽然身处无边黑暗之地,却永远是被人瞩目的焦点。
而自己在他的映衬下,永远暗淡无光,所有的人在记住他之前,都会先知道他有个叫景澜的哥哥,他仿佛没有名字,身上只剩下一个标签,叫做景澜的弟弟。
一个漠不关己,自欺欺人的后妈,一个把儿子当做工具的生父,还有一个满心嫉妒,见不得景澜比自己好的弟弟。
夏希都忍不住有些同情景澜了:你打算怎么做?
先做个游戏。景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消音左轮手|枪,看向三人:俄罗斯转盘,听说过吧。这里面一共六个弹槽,但只有其中一发有子弹。轮流开枪,中枪者就输了。
不过现在规则做一个小调整,你们每个人的轮次,可以在你们自己和另外两人之间三选一,我会替你们朝你们指定的目标开|枪。每次选择时间三分钟,如果不选,就默认是自己。你们是家人,一定不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来,对吧?
女士优先。景澜把枪|身在手里转了个圈,接着指向景母:你可以选择对谁开枪了。
第85章
三分钟的时间, 既快速,又漫长,钟表里的指针一次次跳跃, 仿佛是生命无声地流逝。
景母只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 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恐惧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泪很快弄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她没有选择,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开枪。
既然你不选,那这枪就只能送给你了。景澜举起银色的手|枪,枪口顶住景母的额头。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名真正的凶徒, 仿佛下一刻就会扣动扳机带走他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别杀我,求求你,我不想死呜呜呜!景母因为恐惧而更加崩溃。
景杭见状激动地大骂起来:景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小时候妈对你难道不够好?你别动我妈!你有本事冲我来!
景澜瞥了景杭一眼:啧, 真是母慈子孝, 你儿子似乎很想替代你,挨这一枪,你不如考虑一下?
景母一边哭, 一边摇头, 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却仍含糊地说:不要
还真是伟大的母爱呢。如果当初从研究所逃回来的是景杭, 那景母就是冒死,也不会把人出卖给避难所吧?
夏希说得对,他们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家人。为了保护家人,放弃一个外人的性命, 在末世里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景母是个好母亲,但不是他的。
景澜于是把枪口对准景母,扣动扳机。枪膛发出一声轻响,这发弹夹是空的。
你很幸运,游戏继续。
景母像是被掏空了全身力气,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管危机还没解除,她仍旧本能地为这短暂地存活感到一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