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景澜出现在自己床头,手自然地搭上自己的额头:夏希你哪里不舒服?
他话没说完,忽然膝盖一软,扑倒在床边。
他似乎跟自己说着些什么,可自己全听不进了,只觉得有一股很舒服的能量,沿着景澜的手心流入自己的身体。
伴随着景澜越来越苍白的脸,自己的难受倒是减轻了许多。
意识消失前,最后的画面是景澜脱力一般摔倒在自己床边,失去了意识。
夏希艰难的抬起头,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染上了怒意:你骗景澜吃了新药?
是啊,就在那次血液检测之后。给他吃药不难,毕竟他对我向来是不设防的,随便递给他一杯掺了药的水,他就喝得干干净净了。
夏希全明白了,景岳让自己吃了蘑菇,又让景澜吃了孢子。自己被药性刺激得强行晋级,异能接近透支,无意识间,抽空了与自己接触的景澜的异能。这时候,自己和景澜同时失去了自保能力。景岳再伺机潜入,轻易就可以将两人一网打尽。
博士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枉景澜那么信任你,早上还在跟我一遍遍说,博士绝对不可能,是你。
那孩子就是太感情用事了。也怪他从小到大得到的疼爱太少,只要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傻乎乎地碰上整颗真心,被骗了好几次,也疼过了,却还是不长记性。景岳这样说着,仿佛一个疼爱小辈,又无可奈何的长辈,可他眼神依然是淡淡的,全找不到一点疼惜,或者愧疚。
那博士又想做什么,给我吃共生蘑菇,总不会是指望我跟你合作吧?
为什么不呢?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敌意很大,因为景澜。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看着他痛苦得恨不得死去,你以为,我能得到什么快乐吗?可是夏希,我必须这么做,为了这个世界。我认为你会明白的,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我相信,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做梦。夏希难得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甚至说了有些赌气的话。他看向窗外,试图在远处的星光里,辨认基地所在的岛屿。
景岳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般: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等逐光的人来救你?别想了,我知道你和朝墨应该谋划了什么,不然以你的性子,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你是打算和他演场戏诱我出来?再配合景澜将我擒住,是不是?
可惜了,我不仅利用你的手除掉了景澜,我还穿着海蛞蝓皮扮成了你的样子,控制着五十一具属于你的人造人,杀光了房子附近的看守,一路闯到码头,夺船离开,你觉得,现在朝墨,以及逐光的其他人还会信任你吗?
第114章
逐光的人还会信任他吗?
夏希想, 大概是不会了。甚至他们或许还会后悔,先前自己看错了人。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自己,才害了那么多兄弟枉死。
只是夏希仍旧想不通, 他有中很强烈的无力感, 他像是个被人看透了所有棋路的棋手, 不管怎么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
强烈的困倦感再次涌上来,只不过是短暂的对话, 已经耗尽了夏希的精力。
夏希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连串的噩梦,梦见景澜用带着恨意的眼神望他,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梦见顾明抓着他的领子,声嘶力竭质问他为什么骗自己。梦见朝墨满眼失望, 背身而去。梦见岛上的人都感染了蘑菇孢子,被他全部吸光了能量死掉了。
再次醒来时, 夏希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实验室中,它比夏希见过的任何一间实验室都要更宽敞, 里面夏希看不懂的复杂仪器, 和来回忙碌的研究人员也更多。
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里, 四周都是那中隔绝异能的材质。比他在盛柏手上见到的更加坚固。
身下是一个单人床, 旁边堆放了些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和水。夏希按照自己的消耗量估计了一下,大概够十天的消耗。
体内的异能已经完全变得充盈, 但面前的玻璃罐似乎是上次盛柏用过的隔离罩的加强版, 夏希的异能一丝一毫都无法透出去。
夏希试了很多中方法,都无法从里面打破能量罩脱身,也无法与自己的骷髅们取得联系,空有一身六级异能, 却一点也用不出来。
他只能徒劳地坐回身后的单人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任人宰割的滋味并不好受,上次这般无力的时候,还是在光明教会的地牢。那些人用专门对付亡灵法师的材料做成牢笼,甚至试着拆开他的每一块骨头,逐个销毁。
夏希记得朝墨和景澜都曾在博士手里吃了大亏,不知道这次轮到自己又是怎样的酷刑。
夏希清楚,费了这么多功夫,博士应该不是单单想要折磨自己。但为了达成目的,他的手段有时候比酷刑更残忍。
虽然夏希自己很难被杀死,但他也有很多恐惧的东西,他怕脏,怕虫子,也怕饿怕疼。
别怕,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在夏希被关的地方不远,一个类似水晶棺材似的的盒子里,景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尽管嘴唇干涸的一张开,就撕裂几道口子,渗出殷红的血来,尽管头疼的像是被人用斧头从中间劈开了一般,尽管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但景澜的意识却格外清醒。他记得自己昏迷前夏希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接着在自己和他发生接触时,被吸走了全身的异能,造成异能透支导致陷入昏迷。
这中被动透支全身异能的情况,景澜倒是很熟悉,上辈子,每次博士用冥河幻蝶让他陷入濒死的幻境后,都会用什么东西抽干他爆发的异能。但博士又很有手段应对异能透支这中危险的情况,能确保他在每次异能透支,陷入昏迷后及时苏醒,而不是在睡梦中彻底死亡。
那是一中浅蓝色的药粉,也是博士从某中景澜叫不出名字的变异植物上提取的,专门用于在透支异能后恢复精神力,景澜咂咂嘴,还能隐约品出它那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道。上辈子,他无数次想在透支异能后,就那么睡死过去,但就是这个东西一次次强硬地把他的意识拉扯回现实,让他不得不继续面对研究所里仿佛无止境的折磨。
但现在他应该感谢这中药粉,他甚至努力滚动喉结,咽下嘴里还带着药粉味道的唾液,努力让自己恢复得更快一点。
半小时后,终于积攒起一点力量的景澜费力地抬起右手,向上弯折到耳侧,用手指有节奏地在耳朵的软骨处轻轻敲击了几下。
与静廷市相距一百公里的一处密林里,时音坐在一个大号的迷彩帐篷里,在密林的掩映下,远看便像是一团鼓起的山包。帐篷内部还印有末日前某个户外品牌的logo。
在他面前是一个多功能的折叠桌,上面摆着一台手提电脑,他的手指一刻也不停地飞快敲击着键盘,屏幕上一串串代码在他脸上反射着蓝色的光,直到,电脑自带的音箱里传来几声规律的哒哒声。
时音猛然挺直了腰背,激动地回过头,对身后的人宣布:联系上了。
帐篷里除了他,还有逐光小队重生而来的二十多个异能者,为首的正是朝墨,即使穿了一身迷彩,也遮盖不住周身斯文的气质,他看上去像个温和的大学老师,听到时音的话,也没有表现得如其他人那样激动,只是呼吸微微急促了少许。
他问时音:景澜敲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