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轩一面心疼不已,一面怒斥那两个一脸茫然的仆妇道:“滚,滚出去,阿诺,你怎么看得人,谁让她们进来的?……”
阿诺正在吩咐下人事务,此时听到主人召唤,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推着仆妇道:
“谁让你们把饭布到这里来的?不知夫人闻不得饭味吗?快走快走。”
这两个仆妇是当地蜀人,在裴家做得并不久,不太熟悉这里的情况,其中一个口快的便小声嘟囔抱怨:
“哪个女人不怀孕呦?偏咱家夫人娇气地很……若在我们乡下,让婆婆饿两顿还得去地里干活哩!”
不料孕期的女子最是敏感,晚晴刚刚止住恶心,稍微能喘息一口气,忽听得这话,一口气没上来,那眼泪刷的便流下来,对钰轩指着那喋喋不休的仆妇,颤着声音问:
“她这是骂我吗?她是谁?我就那么让人讨厌了?连下人都这般厌恶我……”
说着,身子一软,便坐在旁边的绣榻上,哀哀哭泣起来。
可怜钰轩哪知道这人是谁,招人的事向来是阿默兄弟在管,他狠狠剜了一眼那闯祸的仆妇,那两人一见主人动了怒,忙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钰轩只得暂压下这口气,安慰晚晴道:“好啦,是下人不懂事,不生气了……”
“是下人不懂事,还是你也嫌着我?”晚晴猛地抬起头,直盯着钰轩道:“你是不是也嫌我多事?觉得饿我一顿就好了?”
“我……我怎么会呢?”钰轩一听大事不妙,似要引火烧身,恨不得浑身长出一万张嘴来替自己辩解:
“我自己的娘子和宝宝,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
“你们就是欺负我没爹没娘罢了……可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日是谁挡着不让我去见我父母的?我若去了,他们何至于……”
晚晴想起往事,越说越气,越说越心伤,不由俯在榻上大哭起来,一边又喊娘亲,又嚷着若是娘亲在,必然告诉自己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不会像现在这般,什么都吃不得……
可怜的钰轩听到娘子这番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关系的抱怨,头都懵了,不知怎生劝才好,只能过去揽起娘子来,任她在自己怀里乱吵乱嚷,只握着她的两只手不让她使力气以免伤害到自身。
这边阿诺打发了那两个仆妇,又回到二门这里,远远看见钰轩还在哄夫人,他额上满是汗珠,将晚晴搂在怀里,一再认错赔不是,看得阿诺都呆了。
阿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调侃道:“哎,没想到咱们公子也有这么一天,当日风流倜傥的玉面小生今日成了怕老婆的耙耳朵了。”
“你少说几句吧,”阿诺白了他一眼,说道:“夫人吐得那么厉害,你看不到么?”
“我看得到”,阿默摇了摇头,冷笑道:“”这拨仆从除了咱俩,又快换了个遍了吧?你说自从咱们夫人怀了身孕以来,公子赶了多少个下人了?
饭也做得不好吃,活也干得不利索,嘴也把不住,得嘞,赶明啊,连大门都得咱们哥俩自己看。
我看公子是不敢对夫人发火,回头那火全发到下人身上了。哎,说起来,我觉得公子实在太宠着夫人了。
你说也怪了,夫人当日多么通情达理端庄严肃的一个人,咦,成了亲变成这样了,和个小女人般天天吵吵闹闹,也就是公子,要我早就受不了啦!”
“你受不了那是你的事,你知道咱们夫人为了公子受了多少苦吗?公子这么做,也是该当的。”阿诺不屑一顾地给哥哥说。
“该当的?那天尊地卑,男尊女卑才是该当的,你只说夫人为了咱们公子,可咱们公子付出的少吗?
要不是公子,夫人能活下来吗?最后靠的不还是裴家的关系嘛……”阿默不服气,努着嘴对弟弟说:
“哪,你看,咱们那万年冰霜脸的公子又戴着块花头巾跳起舞来了,你说这是大老爷们干的事吗?”
阿诺远远一看,果然裴钰轩不知何时头上顶着一个花色的布在晚晴前面跳舞,晚晴终于收了眼泪,在那里咯咯地拿着帕子笑,笑着笑着不知怎的又捂起了嘴。
钰轩过去揽着她,二人亲亲热热地头靠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阿诺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由自言自语道:“夫人终于笑了……”
“喂,你少做点梦行不行?人家做梦有醒的时候,你永远活在梦里是吧!”
阿默看着弟弟那副模样,没好气地说:“赶明儿让夫人早点给咱们娶上媳妇,你就不做梦了。”
阿诺狠狠瞪了哥哥一眼,说道:“行了吧,你想娶媳妇别带上我。你还不去给老爷收拾明天赴宴的行头,一会老爷问起来,又要大发雷霆。”
“这个你倒说对了”,阿默笑道:“咱们老爷这脾气,是随着夫人来,夫人好他就好,夫人闹他就恼,还真是两口子,嘿。”
第二日午间,钰轩好歹劝着哄着晚晴吃了一点粥,又吃了一点新鲜的水果,看着她朦胧睡去,这才去赴孟家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