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明并不是永远都处于疯癫状态，赵子瑜和他说过，她这位师兄只要不受太大刺激，大多时候还是正常清醒的。
看着熟睡的常小明，楚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出了东城，进入双郡地界，我就可以找一家口碑不错的镖局，将常小明送往荆州，那也算对得住你了……赵姑娘！至于师本戏班与南庆侯世子的恩怨，我……”
能做到这一点，楚棠自认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与常小明非亲非故，并无深厚的交情。
那是梁州以外的地域，别说南庆侯这个庆城侯爷了，就是梁州总督，也不敢把手伸到人家荆州的地盘去。
那是官场大忌！
他的身体渐渐透明，除了头发依然乌黑，凡是肉体都变成了如同明玉一样纯净，透明，纯洁。
他隐约有些猜到，除了常小明，师本戏班的其他人只怕凶多吉少了，就连赵子瑜……
作为立志做天下第一高手的楚棠，当然生怕这定律无法为面板所破。
楚棠记得赵子瑜曾经说过，他们师本戏班平时就在荆梁两州各郡县活动，那么到了荆州，常小明理应不会陌生，小心一些的话，也能保全自己。
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牵绊！
时间渐渐过去。
楚棠心儿都颤了一下，到底是何等痛苦，才让一个神智不大健全的人如此伤心，如此悲愤！
这些人一旦列阵，十几二十个人就能发挥出绝大的威力，加上破罡弩箭的话……
常小明本能地要闪躲。
作为卫星城，东城最大的势力就是守备城防军，而南庆侯就出身军伍，谁也不知道他在城防军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
从楚棠指头射出的劲气，嗤的一声，隔着好几尺就点到了常小明的穴位，定住了他的身形。
他整个人化成了一座人形明玉！
如果有外人在场见到他这模样，肯定会吓得疯掉。
但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满眼通红，看上去更为恐怖。
陶英这些日子已经够照顾他了，楚棠万万不敢再把南庆侯府这个祸水引入梧桐书院。
他做马夫，让常小明坐在车内，这才往东城急奔而去。
一阳指！
目之所视，小小的院落都是泥地，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就泛起了浑浊的黄泥水，积成了一滩，使得整个院子都变成了一个小池塘。
但楚棠不敢多待，思索了一会，在离城门不远的一个车行银票租了一辆单骑的马车。
来不及多想的他，当即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呼吸，然后运转明玉功心法，行走大小周天。
常小明神志再昏聩，基本的事实还是能记得的，每当问起戏班的其他人，他一再说“都死了，都死了”，就不得不令人怀疑确实有极其血腥之事发生在他眼前。
赶紧查看，好在常小明只是眼眶裂了而已，并没有伤到眼珠子。
视线从雨水中转移到床榻上的常小明身上，楚棠又是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低落。
好在门窗紧闭，室外雨声又大，这番吼叫倒也没有招来别人的注意。
进入东城之后，天色愈发昏暗，楚棠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用过午膳之后，天色有些阴沉了，酝酿了一个早上的乌云愈发厚重。
眼看天色临近正午，楚棠见常小明非常困顿，就找了一个地方叫了两碗粉丝，两人匆匆用了餐。
不知为何，虽然对方半途认输，让他带着常小明离开了侯府，但楚棠到现在都惴惴不安，总忘不了裴怒那一双神色复杂的双眼。
在夏季的午后，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楚棠早有预料似的，准备充分，当即脚下一点，闪到了常小明身前，右手食指往前一点，戳向常小明胸前穴位。
房内，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楚棠好一阵出神，最后目光转向在房内凳子上痴痴坐着的常小明身上。
楚棠走近一看，见到对方双眼流下两行红色的血泪，不由吓了一大跳。
出了城，往东而去，过东城，稍微往北就是双郡。
倏地，他想起了陶英之前说过的话，不禁心里大震：“陶院长提及的心魔……还说心魔一起，非根除难以有武道的精进。难道，我刚才是心魔将起的征兆？可是，为什么呀？”
“小明，你认识我吗？”楚棠柔声问道。
窗外，雨小了许多，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线在吊着。
“面板传功，只要侠义值足够，一向都是一蹴而就，绝不会拖泥带水，万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呀！”楚棠眉头紧皱，思索出现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玉功最高深的状态在楚棠身上展露出来——
泥土混杂雨水的土腥气随着风雨潜入屋内，把人的鼻子都刺激得痒痒的。
陶英说过，心魔一起，不将心魔根源彻底祛除的话，终生都难以企及上三境境界了。
与外面所传言的一样，南庆侯世子王浩辰自大惯了，稍有不顺心，就怒极暴虐，而且做事从不顾后果。
一层，二层，三层……直至九层。
而他也不是那种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人！
两人一路狂奔，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城东城门附近。
“心魔！心魔？心魔……”楚棠叹息着站起来。
想到这，楚棠心里发堵，就像嗓子有石头吊着，胸闷之极，连呼吸都觉得生疼。
可惜今非昔比，楚棠再也不是去年那个想要拿下常小明还得与之纠缠大半天的小捕快了。
在侯府时，他楚棠已经费了老大口舌，想要拿话术来镇住对方，让他们出于边疆大将与朝廷衙门微妙的关系考虑，多动嘴，少动手。
楚棠只能这样猜测了。
今日为他们这个戏班硬扛南庆侯世子，都已经打破了他平常的行事风格，完全是处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理在作怪而已。
这些日子他在梧桐书院借的书不是白读的，对庆城周边和梁州的形势有了初步的了解和掌握。
明玉功练到深处，最讲究心无杂念，如同死寂，心如死灰，也最能令人冷清。
楚棠想不通心魔为何而起，就因为南庆侯世子，因为师本戏班，因为常小明，因为赵子瑜？
倒是那个裴统领，让楚棠觉得对方是一个人物，能屈能伸，既像猛虎，又像毒蛇，是一大威胁。
侯府很多侍卫仅论武学境界，确实境界不高，修为低下，但他们都是百战精兵，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想来她在梧桐书院被楚棠拒绝帮助之后，这些日子一直潜伏在南庆侯府周围，想要打算凭一己之力救出师门众人。
“啊！”常小明突然狂吼起来，嚯地站起身，想要往外狂奔。
他还听到了床榻上的挣扎声，放眼看去，发现常小明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床上蠕动身体，想要破开被封的穴位。
当楚棠走近床榻，常小明身体动不得，双眼却能转动过来，看了他好几眼后，突然开口说道：“我认得你！”
语气平缓，声音平静，就如同与人闲聊一样。
楚棠一愣，脱口问道：“小明，你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