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跑到他的脚边乱窜,扰乱了他的专注力,他不高兴地教训了它几句,忽而听到了外面传来打雷的声音。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骤然落下的雨点斜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溅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雨雾。桃不知恍然想起男人总是叮嘱他出门带伞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地搁下了笔,走出客厅时发现玄关上的伞都还在,他便小声地咕哝了一下。
总是叮嘱别人带伞,他自己出门怎么不带伞。
裕安警局里,贺寒舟让下属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紧急召开了临时会议,他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给每个队员都安排了相应的任务。
徐阳很快就把基本的资料整理好了,敲开队长办公室的门时,神情含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犹疑。
贺寒舟停下笔,抬眼看着他:有话就说。
徐阳脸色有些复杂:队长,我们真的要查这件事情吗?
贺寒舟把档案放在一旁,挑眉让他继续往下说。
徐阳翻开了手里的资料,干脆一五一十地把顾虑说了:几年前江氏就爆出了类似的事情,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当时调查这起案件的是分局的同事,事情没查清楚最后还被革了职,江氏后背的势力太大了,单凭我们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对抗。
谁都知道,江氏背后肯定有靠山的,单凭他们这种普通刑警,哪怕是还原了事情的真相,也不一定真的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蚂蚁撼大树,何其艰难。
贺寒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很平静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忘了我们的职责吗?
徐阳沉默了片刻,立正敬了一个礼,随即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这次出问题的药物是江氏研发的一款苯巴.比妥,这是一种有镇静、安眠和抗惊厥作用的药物,主要适用于抑郁症和焦虑症等精神状态不佳的人群。
我登录了国家药管局的官网查过,发现江氏的这款笨比.巴妥已经是第二次抽查到不合格了,但是江氏换了包装之后还是继续售卖,直到这次出事之后,他们才不得已下令停止销售。
贺寒舟听完之后眼底的阴郁更深了,他有一段时间长期失眠,曾经也在医生的推荐下吃过这类药物。
这类药物要是摄入量过多很容易中毒致死,在这种有隐患的情况之下,制药公司应该要以最严格的国家标准来研发,不然致死率根本难以衡量,江氏这么做,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贺寒舟马上戴上了警帽,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跟我去一趟江氏。
徐阳看着他强大而坚定地背影,再一次觉得自己跟对了队长。
职责这种东西基本上每个警察都能牢记于心,但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有些人确实把它扛在了肩上。
再次到了江氏大楼,因为雨下得挺大,所以大楼前面没再看到维权人群的踪影,贺寒舟带着徐阳从正门进去,出示了证件之后让前台把负责人喊出来。
前台估计收到了什么指令,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董事长这几天都不在,可能没办法接见您。
贺寒舟眸色一冷:那就找个能说上话的。
前台在他胁迫性的目光之下,不得不拨通了一个专线,轻声汇报了几句,得到了答复之后才出来引路道:这边请,我们总经理在会客室等您。
贺寒舟在前台的带领之下进了会客室,他没想到在里面等待的人会是江与槐。江与槐像是预想到他会来一样,姿态轻松地打了声招呼。
贺寒舟给徐阳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到外面等待,自己在江与槐的招待下坐到了他对面。好歹这人曾经救过小桃花,他虽然带着不悦的情绪过来,也不好再摆什么态度。
江与槐看他危襟正坐的模样,笑了笑,悠悠然地开了桌子上的红酒说:这是九四年的罗曼.康帝,贺警官要不来一杯?
不用。贺寒舟说:我相信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江与槐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如鲜血一般鲜艳的液体,笑得无辜:那贺警官就白来了,我只是一个挂名经理而已,可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贺寒舟看着他这艳丽的笑脸,眸色逐渐幽深。
以他敏锐的直觉来看,江与槐这人不简单,至少不会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他不打算跟他周旋绕弯子,便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们拿一份笨比.巴妥的研发资料。
江与槐缓缓喝了两口红酒,态度倒是挺好的:贺警官你抬举我了,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要等我爸回来才能做决定。
那江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贺寒舟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但现在自己还没有搜查令,不然也不会只过来探口风那么简单了。
江与槐放下了酒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等他回来再通知你过来?
贺寒舟正想追问些什么,会客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秘书走进来在江与槐的耳边说了几句耳语。
江与槐低声应了一句之后,抬眼看向贺寒舟,赔着笑说: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个紧急会议,可能要失陪了。
贺寒舟面色一冷,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起了身。
江与槐走到门口了,又突然回头问道:对了,小朋友这几天还好吗?他还挺喜欢我们家阿姨做的点心,我办公室里留有一些,要不给他带点回去?
贺寒舟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心领了。
虽然跑这一趟毫无收获,不过更加坚定了让贺寒舟追查到底的决心,走出江氏大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看了眼阴沉的天色,转头吩咐徐阳道:去想办法申请搜查令。
当贺寒舟再次回到警局时,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走进一看才发现那真是小桃花,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瞧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贺寒舟让徐阳把车停好之后,连忙打开车门凑过去,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桃不知将那把滴着雨水的伞递过去,高傲地提醒他:雨伞忘带了。
贺寒舟愣了一下,看着他嘚瑟的模样又勾起了嘴角,眼底的冷硬全然化开了。他接过了那把伞,揉着他松软的头发:你走路过来的?
不然呢,难不成他还能开车?桃不知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从家里走路到警局得大半个小时,贺寒舟的心情瞬间好了一点,头一回觉得这朵小桃花终于能养熟一些了。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贺寒舟也打算回家了,他牵着桃不知一同进车库时,却意外地碰到了出警回来的林苒。
林苒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怔然了两秒之后,还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贺寒舟并不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因为之前带桃不知出去总担心他闯祸,所以要牵着他走才放心,现在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
因为距离不近,他只是冲林苒点了点头,就跟桃不知一块进了车里。桃不知不是头一回坐副驾驶了,但还是笨手笨脚地系不上安全带,贺寒舟只能凑过去帮他扣好了。
站在不远处的林苒,看到车里两人亲密的举动后,嘴角那抹笑意瞬间消失了。
因为下雨天交通不方便,原来回家的那条道路因为事故堵车严重,所以贺寒舟只能选择绕远路,途中经过城中村的时候,意外地在马路边看到了满脸着急的黎束。
贺寒舟把车停在了他前面,降下车窗问道:有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