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那还不看琴?
南门柳回头看着琴, 细长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就像划水一样,却划不出任何涟漪。
陈开:注入灵力。
南门柳又偏头看看他。
陈开:看琴啊。
南门柳一会看他,一会看琴, 灵力慢慢流动起来,指间那么一撩拨,双手就像要起飞了一样,彻底离开琴池。
陈开连忙上手把他手指按住。
宽大的手掌叠在纤巧的手上,按出了声音。
两人同时开口:
师尊
听。
南门柳歪头:师尊,你说什么?听不见声音啊。
陈开松开按着他手,顿了一下才说:因为被你的声音遮住了。
南门柳可怜兮兮地问:师尊,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双手飞快地捋着胸前的一绺头发,低下头不安地看着琴桌,只听陈开道:你在这方面反应确实差了一些。
南门柳:
他握着一绺头发的手背青筋都绷了出来,仿佛马上就要砸琴走人,可是一抬头,却眨巴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看着陈开。
但是没关系,陈开面无表情,话锋一转,为师在修成正果之前也从来没学过乐器,要学的话说不定比你还差。
南门柳的眼泪瞬间就干了,半信半疑:真的吗师尊你不会乐器是没兴趣吗
这东西多简单啊?
真的。陈开点头道,我只会横笛和琴箫,因为学多了也没有意义。
南门柳双眼放空,想象了一下。
月色中,一个侠客站在树梢上,吹奏着一支横笛
他抬手轻轻压住了嘴唇,期待地看着陈开:我、我想看师尊吹箫,我也想学可以吗?
作为乐器,琴箫是很简单,但是作为法器比心弦要难,陈开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重新摆在琴池上,说,等学会了这个之后再教你吧。
哦,好吧。
南门柳也不贪多,把身子向后一仰,钻进陈开的臂弯里,让陈开原本横在他面前的手臂撑在他身后,相当于半抱着他,也算是比刚才更进一步。
这回,陈开却不去抓他的手指了。
师尊?南门柳催促道,快点呀,我找不到弦。
陈开:不行,徒儿,这样
南门柳一怔,惊喜地看着他。
陈开:这样太亲昵了。
南门柳狂喜:师尊!
陈开:你才刚刚和我说过,你不是小孩子了,让我注意一些,自己就忘了?
南门柳:没事。
他咬咬牙,露出一个微笑,在陈开肩膀前蹭了一下。
现在和那时的情况不一样啊,他说,这种程度的接触,不是稀松平常吗?
陈开疑惑道:你确定吗
南门柳直接握住他的手臂,肯定地点头:我确定!
陈开的神色逐渐迷茫。
其实当小徒弟提出要求之后,他就照做了,会很注意和小徒弟保持距离,所以现在这种姿势,他自己觉得还是有些别扭的。
因为不只是上半身,这种坐姿时,两个人的大腿都贴在一起了,怎么看都是夫妻或者母女之间才会有的亲昵吧?
难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像是一对母女了吗?
这么一想的话,其实,嗯,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小徒弟说了不算什么,就当做真的不算什么吧。
陈开说服了自己,开始专心教学。
锦瑟无端五十弦,心弦琴比之只多不少,这每一弦每一柱都需要陈开将小徒弟半搂在怀里、捏着他手指费劲地捞,全捞一遍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没记住还要再来一遍,两遍下来,一天已经结束了。
但凡换一个老师来教,如果不是摔琴走了,也许就会发生一点别的事,可惜陈开不是一般人,在小徒弟无辜可爱的眼神中岿然不动。
教到最后,陈开久久无语,南门柳也是。
你可能不适合学琴。陈开看着他乱动的手指说。
南门柳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表情答:我觉得也是,这样得不到进步。
陈开又取了个琵琶来:不如试试这个吧。
这琵琶还是早先在素河买的,因上面刻了数条柳枝,当时陈开还在鼓励南门柳买买买,就被收下暂时用来以备不时之需,弦早被陈开拔了,随时可以用来奏响心弦。
陈开抱起琵琶,给他示范了一首曲子,并表示:你看,这个很简单。
南门柳看他怀抱着数条柳枝,简直像是在抱着自己,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忽然又不太满意刚才的半搂半抱,脱口而出:我抱着琵琶,师尊怎么帮我找弦?
难道是师尊抱着我吗
说罢他猛凑过去,就想直接坐在陈开的大腿上。
结果陈开动作灵巧地一让,把他让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自己则旋身撩起衣摆,直接半蹲在他面前,与他正对面,捏着他的手指找弦。
南门柳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回他学的稍微快一点了,毕竟弦少,可是陈开正面半跪在他腰间,抬头看着他时眼神专注,低头看着弦时睫毛又厚又长又翘,让他非常分心。
他学了没一会,净看着陈开的耳朵、脖子、肩膀心思就不知飞到了那里去。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陈开抓到他几次走神,终于忍不住重复道,我脸上没有弦啊。
南门柳鼓起勇气,小声坦白:师尊好看啊。
陈开提议:那不然我把脸遮住。
南门柳害羞道:别!师尊的手也好看啊
陈开表示:我戴手套。
南门柳冷漠道:师尊的身材也好。
陈开灵机一动:我变成戒尺。
南门柳刚冷漠下来,脸却越来越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态度十分不端正。
陈开成佛之前,就知道师父雪寂禅师为学生讲课的时候,经常开恶口戒,拿着根棍子在屋里破口大骂,骂完再出门去,一脸慈祥地说无妨,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们都是很聪明的,回去自己悟就可以了,而骂人时,一个个不口口看书就口口看我、看我能口口悟道吗?、我脸上有口口天道吗?、我佛又口口不度口口!,这种句式都是最常见的。
那时陈开耳力卓然,偶然听到,心中只有费解,不明白师父在激动什么,现在却忽然有了几分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