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在原地愣神了许久,然后才哑着声音说:
镇安侯能将此事调查的如此细致,那想必也知道我那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外孙女究竟在何处吧?她长得像她娘还是像她爹?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突然已经知道女儿已经没了,长公主依然心里难受极了,不过此前早已经历了一场失女之痛,所以转公主得以很快便走了出来。
如今听闻女儿还留下了她生命的延续,长公主这才强打起精神继续追问江妙。
江妙沉默片刻,然后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
殿下,瞧瞧这玉佩可眼熟?
长公主浑身一僵,然后颤抖着手,从江妙的手中接过了那玉佩。
虽然这玉佩因为这些年一直被人在掌中摩挲变得温润了些许,但是那生疏的雕刻工艺以及那里面一个小小的阴刻,刻的便是他们给女儿取的名字瑜。
瑜与愉谐音,又是玉字之意,代表着他们夫妻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一辈子做自己的掌中珍宝,幸福快乐的长大。
只可惜,曾经美好的憧憬因为一场动乱四分五裂,时隔三十七年这块熟悉的玉佩重新入了掌中,长公主竟经不住潸然泪下,坐在一旁哭声不止。
晋朝帝深深的看了江妙一眼,也陷入了沉默。
等到长公主终于哭够了,她一边用帕子擦着眼睛,一边用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
镇安侯,敢问,敢问我的外孙女此刻究竟在何处?
江妙抿了抿唇:
说起这事,此前殿下见过她的。
江妙这话一出长公主,有些奇怪的看着江妙:
我见过?我怎么不记得,难道她还留在京中吗?是哪家小姐?
江妙摇了摇头:
不,她来自边关。
边关
长公主还在回想着,而晋朝帝却率先反应过来:
是,是你亲自向朕请求赐婚的那个女子?
长公主听了这话,亦是一脸震惊,两人齐齐看着江妙,江妙在两人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能对长公主所求知之事知之甚详,还是因为当初她在长公主府上,对那一池碧荷觉得有些熟悉。
后来我才知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殿下的爱女,曾言梦中见过那番景象后又留下遗作。她思念亡母,日看夜看可不就觉得眼熟吗?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没想到那柳宛晴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若非是她将,将我那外孙女如今叫什么名字?
她姓温,叫温笑。
温笑,温笑,温笑好啊,要多笑笑,多笑笑,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长公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叹着,只不过等感叹了一半长公主突然顿住警惕的看着江妙。
等等,镇安侯之前想陛下请求赐婚的,便是我的娇娇?!
江妙一顿,心中暗道:来了还是来了。
其实江妙此前也在犹豫,是否要在婚前找长公主说清温笑的身份。
只不过谁又能知道长公主是否还记得她早年丢失的那个女儿呢?
如果连女儿都不记得了,那多出来的便宜外孙女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如果不是今日长公主求到了晋朝帝这里,那么江妙还要在试探长公主的态度要再做决定呢。
只不过以前是以前,这会儿眼看着长公主这么自如地代入了长辈的角色,让江妙不由一阵心虚。
依着长公主对自己小女儿那般疼宠,那自己的娶妻之路,岂不是路漫漫
果不其然,在长公主这凶狠的眼神逼视之下,江妙硬着头皮说道:
咳,正,正是她,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她便是另爱之女
如果不是从公主府回来后,温笑将她那嫁妆中的画作打开给江妙瞧过,江妙还不会生出这般的猜测。
长公主也知道江妙不是会说谎的人,可是见着江妙着眼神躲闪的模样,方才哭哭啼啼的模样已然不见,倒是眯眼打量起江妙:
镇安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那娇娇的身份你怕是早就调查出来了吧,那你为何还不上门去找本宫?!
得,本宫都出来了,看来长公主是心里窝了火,可江妙这会儿只抬眼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可是,这些年我并不曾在京中听闻长公主有想要寻找回自己小女儿的想法。
而这无端多出来的外孙女,我又怎知长公主你会不会喜欢?若是不喜欢岂不惹她伤心,我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江妙这会儿也不再客气,这话一出,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她飞快地擦了擦眼角滑下的泪珠。
对对,也是我这些年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他,你你不知道我的态度也是应当的,都是我活该,我活该啊!
长公主自责的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捶了两下,但很快她就收拾好悲痛的情绪:
此事错在我身上,不过我听说我的娇娇现在还在你的镇安侯府,难道你想让他在你的镇安侯府吗?
他生而丧母,又年少丧父,无依无靠,便是在我的侯府出嫁那又如何?更何况我那座别院早已经划在了她的名下,那就是她的。她想从自己的地方出嫁我也不会反对。
江妙这话一出,长公主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又问她:
那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若是太近
约莫还有两个月。
不行,那太快了!从赐婚到成婚期间不过三个月,嫁衣如何绣,聘礼又如何下,三书六里走不走?
不快的,战场风云莫测,如今蛮夷只是被我暂时所摄,若是不加快成婚,难道殿下要看她被耽搁成老姑娘吗?
至于嫁衣,恕我直言,她本就不通针线,又何必为难于她?寻上京中顶好的绣娘,为她制上一身便是了,这些枝叶末节之事,我不予让她辛苦。
而那些聘礼,三书六礼,此前她并无高堂在世,聘礼我都交给她来处置
江妙细细的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亦是认真的听着,但听到了最后却是复杂的看了江妙一眼。
她这会儿倒是有些信了这个身份尊贵,颇得圣眷的镇安侯对自己的外孙女是真心喜欢的。
好,既然旁的事你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刚才的理由也说服了我,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只不过,现在既然她已经找回了她的身份,便不好再住在你那里了。
江妙也是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颇多桎梏,如今长公主既然这么说她自也没有反驳的。
只是,她生性不喜约束,还望长公主体谅。
长公主定定地看了江妙好一会儿,然后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她的祖母,我还能苛责了她不成?陛下,你说呢?
一直在状况外的晋朝帝,这会儿才蓦然回神:
啊对,皇姐你说的对!
只不过,晋朝帝细细想了想,然后看了一眼江妙,小声的说道:
不过,若镇安侯与我那外甥女成了婚,那可不是要唤我一声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