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陨之头痛地扶住床柱,震惊地发现榻上多了无数个软趴趴的枕头,似乎是恨不得他陷进去就再出不来,精确地掐住了程公子的死穴。
小程就喜欢趴在枕头上!
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枕头!
程公子的心都在蠢蠢欲动,恨不得懒洋洋地窝进去,享受地打着盹。但意志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回头,道:这屋子你留着啊。还改了挺多。
顾宴低垂着眉眼,站在他身后,声音不大不小:陨之不喜欢原先的模样,我就把它稍微改了改。
程陨之:做弟子居,恐怕有些浪费。
怎么会呢,顾宴道:给你怎么会浪费?
看来是说不通他。
也是,截阿仙君富可敌国嘛,区区收拾出间漂亮的屋子,根本不算什么。
后背拥上一个人,炽热的温度从接触的衣物皮肉上,一波一波地传递而来。
那人伸手拥抱他,深深地埋下脖颈,额头贴住他脊椎,低低地轻笑。
边笑着,程陨之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
程陨之道:正常点,顾宴仙君。
顾宴:有哪里不正常吗?我们又回到之前了。
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他换了个姿势,轻吻眼前青年的额侧、眼角,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很快便落在他唇侧。
紧接着,被程陨之毫不留情地推开。
程公子后退一步,道:别这样,好歹是名震天下的截阿。
顾宴委屈道:明明现在只有阿宴。
程陨之:你起码给我留些对仙君的好感啊!
要那些名头做什么。顾宴并不在意。
程陨之双手交叉,眉头一竖,摆出拒绝的姿势:不行。怎么说也是分手的前男友
这下,眼前仙君更委屈了:明明是陨之分手,与我没关系。
程陨之:总之!不行!干点师尊会干的事儿吧!
当个正经师尊吧!
像是被程陨之后退一步的动作伤到,顾宴神色间肉眼可见地带上焦虑。他似要上前,像以往一般用点小手段,把人哄回来只是看程陨之坚定神色,只好放弃。
雪衣人小心翼翼后退一步,示意他不打算做什么。
你好好休息需要我陪吗?长漱峰的夜晚有些安静。顾宴彬彬有礼地问道。
程陨之警惕:暂时不需要,多谢。
安静还需要人陪?
等顾宴退出去,体贴地关上房门,程陨之才有了身处长漱峰弟子居的真实感。
然而无论是熟悉的配饰,还是身下花纹相同的床铺面,都让他宛若梦回月前。
他琢磨道:如果顾宴还想干什么
那他程某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撕破脸下山,谁怕谁啊!
要不是真心喜欢他那副模样。
小程叹气,颇为郁结,往后一躺,正好陷进枕头堆。
别的不说,小物件倒是添得颇符合他心意。
他想着想着,便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摆好姿势,拉上被褥,端端正正的平躺在榻□□,又不知不觉地滚出个奇怪的姿势。
有人在摆弄他的脚。
程陨之惊醒,迷迷糊糊低头看去,只看见一个漆黑的头顶,束着童子发鬓,正把他踹出床的脚端端正正放回床榻的范围内。
正是来看他睡觉的风车。
小童把他摆放规矩,一转身,程陨之又变回原本的姿势。
风车一脸纳闷,再拉了一次被子。结果还没转身呢,被子又掉了!
风车一怔,仰头看来。
正巧碰到程陨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挑眉瞧他。
程陨之还没调笑他,小童立刻板起脸:会着凉的!
嗨,大家都是修真之人了,哪儿来的风寒?
程陨之懒散地翻个身:程某热得很,哪需要被褥盖呢。
风车惊讶道:很热?
程陨之:那倒也没有。怎么,喊我起床?
风车:仙君想来叫之之吃饭,但是不敢进,便叫我来了。
程陨之稀奇,这天下居然还有截阿仙君不敢进的地方,这他屋子可真独一份儿。
他下床披上外袍,跟着风车出门,到了一处精致小厅门口。
仅仅随便看一眼,便能看见隐约一道雪衣身影坐在小厅中央圆桌侧边,抬手斜壶,不知道再倒什么。
程陨之进去一看,好家伙,满桌的菜。
他抽抽鼻子,隐约闻见点酒香。
看来顾宴手里那壶,便是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类,味道如何。
程公子大大方方拉开椅子坐下,顾宴抬手,递来一小瓷杯,里边斟满了酒液,清澈见底。
他接过来,晃了晃酒杯。
顾宴道:庆祝陨之到长漱峰的贺酒。
程陨之闻了闻,还挺香。
不过他并不经常饮酒,本来打算拒绝,却听顾宴冷清清道:你要喝了这杯,我们便做正经师徒,明天就开始教陨之一套新剑法。怎么样?
程陨之到喉咙边的话,都给他这番操作噎回去了。
怎么,到手边的兔子不捉,到嘴边的肉不吃?
程陨之道:仙君,你这话说得让我有点害怕。
是这杯酒里有什么吗?
他高举酒杯,但凭他眼力,压根没看出有什么蹊跷。
顾宴道:不,什么都没有。
他仅做出一个动作伸出手,示意程陨之与他勾腕。
程陨之:
您老人家欺骗自己的方式挺特别。
师徒契约能当成道侣契约,贺酒当交杯酒。
程陨之也不跟他拉拉扯扯,问清顾宴的确是这么想的,便伸手,与他喝一杯。
醇香酒液入喉,不过半刻钟,喉咙就火辣辣地烧起来,烧得他一边笑,一边咳嗽。
程陨之:仙君,厉害。这么,这么烈的酒也能拿得出手
他只顾着这个动作,却没料到酒本身也是绝无仅有的好酒,光是后劲,就能把不常喝酒的小程烧得头脑迷糊,要落入仙君的手掌心了。
说着,雪青外袍的青年一扶额头,吐出炽热的酒气。
当初嘲笑顾宴一杯倒,结果现在自己也中了相同的招数。
很快,他往后靠去,靠在椅背上,脸颊、耳侧逐渐弥漫出柔软的薄红。
看样子,是醉的不轻了。
顾宴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伸出手去,接住程陨之歪斜的身体,让他可以安安稳稳靠在自己身上。
接着,他轻声询问:陨之?
怀里青年抬头,懵懂地瞧他。
这下,他眼里便全是潋滟水光,长睫低垂,眉宇惆怅,仙的能直接羽化而去。顾宴觉得,他比自己更像那走仙人道的。
但再仙,也坠下人间。
顾宴哄他:叫我师尊。
程陨之:师尊他半垂眼睑,显出三分困倦。
告诉师尊,顾宴静静地微笑,这两天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