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微转,方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在皇后瞧来,这便是答应了。
她露出一抹温婉端庄的笑:“如今神宫之事不甚烦扰,永穆毕竟通晓玄术,能入不缘司,也是为圣人分忧了。”
她这个女儿,倒是大才,一手玄术不说,还曾执剑独身入那北境的荒人部落,一剑斩乱首,且瞧她背后,似乎还与北境镇北王一族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对太子都是助益。
太子这事,她面上虽不急,可心中到底害怕圣人对他彻底失了念头,打起旁的主意来。
但若能有一个手段了得、背后也隐有势力的胞妹相助,那便不同了。
皇后心中思绪翻动,面上却满是哀愁,为皇帝奉上一盏茶,缓缓道:“太子之事,妾身可未曾怨圣人。毕竟是他自己不争气,让人钻了空子。只是……”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身下三子二女,当初因西蕃之乱,圣人率兵在前线抵挡,妾身则在后方安排百姓撤退,谁知顾全了所有却单单没顾住阿姮,让她自小流落江湖,受了不少苦头,妾身对她,当真是有愧……”
“前头两个逆子好似被猪油蒙了心,胆敢做出胆大包天之事。如今连太子也……”她声音低下去,没有再说。
皇帝叹息一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太子的事,朕心里有数。他毕竟是在你我膝下长大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朕这做父亲的,对他又何尝不了解。”
“就他这性子,若说他私采铜矿贪些小便宜,朕是信的。可若是说他竟敢私采铁矿,还售制铁器给北狄,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朕就是气啊……”皇帝不禁摇头,“堂堂一国太子,竟被人利用到这种程度。”
“太子身为储君,朕也不求他有什么宏图大志、经天纬地之才,亦不要他去北定狄人、西平西蕃。他只要能老老实实地做个守成之君便成。”
“可只一条,他不能太蠢啊……”
他膝下三个嫡子,前两个是心思过多,后一个则是心思太浅。他本觉得,心思浅些也没什么,只要能守住他手中传下来的江山便成。
但如今,他竟蠢到被人利用损害国本还不自知,那便是蠢过头了!
看着皇帝面色,皇后心中不由一跳,垂眸哀声自责:“都是妾身的错,没有教好太子……”
皇帝瞧着她内疚自责的模样,心中叹息:“朕又没怪你。太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怪我,对他两个哥哥手段太狠了些,对他却又太松了些……”
这才叫他养成怯懦却又愚蠢不自知的性子。
“皇后莫要伤心了,你我如今就这一个嫡子了,总归要好好教养,让他早日担起重任来。”
他与皇后自微末之时便一路携手走来,至今已然三十载,其间共经无数风雨,阴谋诡计。两人虽说不上推心置腹,可毕竟也是年少夫妻,情谊深厚。
自古以来,立储当立嫡。当初若不是懿文太子遭难,他即便年长,也没有法子越过他为皇。
到如今,他自然也是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可若是太子当真如此担不得事……他眼中微眯,余下的话未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