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温流萤嘴角的笑意蔓延起来,是佯装的得意,措辞格外大胆:“那我问问谢公子,若是我嫁于你兄长,你就得尊我一声嫂嫂了,不知道抱着自己的嫂嫂,又被自己的嫂嫂亲了,是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恰恰戳中了谢枕石的软肋,他脸色一变,双眸中迸发出阵阵寒意,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
温流萤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直起身子往外张望,接着问道:“我还想问,你兄长他知道这些事吗?”
此时此刻,她觉得当真是畅意,他叫他难过,她自然也不会让他高兴,他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为满意吗?谢家的人不是在为他能把她骗来京城得意吗?
那她得告诉他,他没什么好雀跃的,他最该感受到的是羞愧,他要赋予她嫂嫂的身份,那她就用这个身份羞辱他。
果然,谢枕石坐不住了,他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满脸皆是恼羞成怒的怨气,“我的确是骗了你,但我不是已经尽力弥补了吗,努力装成我兄长的样子,来讨得你的喜欢。你觉得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你喜欢的不过是你以为的那个我,那个我就是我兄长的样子,你要嫁的人,就是你喜欢的样子,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他装成另一个人的谎言还是在为她着想。
温流萤气极怒极,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扬手便是一巴掌,正打在他的面颊上。
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这一巴掌的声音格外清脆,她的手掌滑下来时,可以清晰的瞧见他面上留下一个掌印儿。
“你有什么资格认定我喜欢的是什么人?”她质问他,目眦俱裂的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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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京城二
谢枕石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愣在那儿呆立了许久,他低下头看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哀伤,?但事情已经做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况且他也不能回头。
他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只道:“你回不去江南了。”
“你竟然真的敢……你怎么敢……”温流萤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她的丹唇抖动的厉害,尽力咬紧了后槽牙,?但依旧被气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我敢不敢,你早该知道的。”谢枕石的双唇抿成一道直线,脊背僵硬的绷直,?不敢放松片刻。
他劝他自己:就这样吧,早就料想到的结果,?这会儿有什么可意外的?不过是发生的快了些而已。
今日种种,都是温流萤如何想都想不到的,?她觉得难以接受、觉得狼狈不堪,?眼前这个她付诸真心的人,不但要骗她,还妄图毁了她一辈子。
她心中涌出铺天盖地的委屈,扯着嗓子冲他喊叫,?骂他骗子,叫他滚出去,?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被她扔了出去,尽数砸到他身边,在他脚下聚了团儿,?东西碎裂的声音加上她的咒骂声,此起彼伏的。
从前她是个万分注重脸面的人,她不爱当着外人的面同人争论,生怕失了体面,但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若不骂出来心里的怨气,只怕她要发疯。
谢枕石也不躲,任由她出气,等她喊的声音嘶哑不堪,再也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你好好歇息,明日咱们照旧回谢家,到时候我会同你父亲传信,说明咱们已经安然到了京城。”
温流萤低着头,再也不想看他一眼,面上是直白的苦笑,“所以你们谢家这是打算将我关起来吗?关多久?一辈子?那你们偏要娶我进门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声泪俱下的,是无力的挣扎,“谢枕石,不带你们谢家这么欺负人的。”
欺负她远离故土,欺负她只有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还连带着欺负他们温家,这样的作为,当真是觉得她们家能随随便便任他们拿捏。
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猜了。
谢枕石无言以对,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转头往外走,又招手命人过来,把守在她的房门前。
从甜蜜到撕破脸皮,又到此时的难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是一夜梦尽终身事,让人一时回不过劲儿来。
落屏看着门外的人,上来为她拭泪,压低了声音劝她:“小姐,咱们不能在这儿呆着了,必须想办法离开,要不等真到了谢家,只怕当真要任人宰割了。”
“要离开,自然要离开的。”温流萤胡乱的抹着眼泪,说着便去拿自己刚刚放下的东西,但她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又突然蹲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落屏问她。
“我难受。”温流萤的脸早已经被泪水沾湿,她捂着胸口,又用手指紧紧的攥住胸前那块衣裳,使劲儿的往下按着,泣不成声的念叨:“落屏,我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在谢枕石面前勉力装着强硬,不肯流露出半分对这份虚假情意的不舍来,这会儿人走了,她卸下那些顾忌才觉得难以支撑。
这话听得人揪心,落屏不由红了眼睛,蹲下身子去扶她,“小姐,没事的没事的,等咱们回去,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之前同我说,他会一直对我好,等到了京城,他会对我更好,我信了,我居然信了。”温流萤靠在她的肩头絮絮不止。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的场景,他背着她过那条只容得下一人的窄巷,淌过混浊的污水,整双鞋都湿了,她就靠着他的背问他会不会一直对他好,他斩钉截铁的说会,甚至以后会更好。
那样坚定的语气,她怎么能不信。
“都是他的错,小姐,都是他的错。”落屏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温流萤偏过头,将脸藏在黑暗中,死命的压抑着抽泣声,肩膀却一直不停的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缓过气儿来,再抬起头时,面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经蜡烛微黄的光晕一照,那张脸显得斑驳而苍白。
哭完之后,她反倒清醒了过来,借着落屏的力气起了身,哽咽道:“咱们今晚就走,现在就走。”
“咱们怎么走?”落屏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温流萤朝着屋内扫过一圈,思索了良久,最终指了指一旁的轩窗,“从这儿出去,出去之后就去找船,直接坐船回江南。”
现在谢家的人应当还没想到她会逃跑,理应看管的并不严,所以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况且若是现在不走,等到了明天往谢家赶,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她更难逃脱。
落屏听后慌忙走到窗前,轩窗一推,下面比她想象的更高些,往下一看,只让她觉得双膝发软,但到了这会儿,哪还有害怕的余地,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家小姐入虎口,只能咬牙应了声好,“小姐,那一会儿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你。”
温流萤摇了摇头,招手让她去床边,叮嘱道:“这么高的地方,只怕直接跳下去会摔伤咱们一会儿把这些衾被全到扔到下面去,也好挡一挡,但东西扔下去会有声音,外头守着的人可能会发现,所以待会儿我在屋里砸东西,你就趁着机会往下扔。”
她记得小时候她爹的营生忙,给她请了个嬷嬷,那嬷嬷为了省事,见天儿的将她关在房间里,也不允她出门,自己就支着软塌躺在游廊里歇息,她偶尔会偷偷从窗户处跳出去。
可是她当时年幼,个子也小,第一回跳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扭伤了脚,后来她就想了个主意,把自己床上的衾被都扔到地上,朝着扔被子的地方往下跳,既不会伤到自己,也不易被嬷嬷发现。
这里虽然比家中高,但是她也早不是当年的稚子,想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