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精致的青花瓷碗中,汤面浮着一点不多不少的油星子,却一点都不影响汤底的卖相。只见那汤底清澈透亮,绿色的丝瓜在其中浮浮沉沉,四周窝着白生生的竹荪,光是视觉上来看,就清新爽口得不行。
王婶一见就爱上了,迫不及待的盛了一碗:“竹荪是个好东西啊,就是有点儿贵,平时去菜场见着了,也舍不得买回来做,这次乔乔上新品,我们是有口福了。”
瓷碗中的汤冒出袅袅白气,王婶鼻子一动,使劲闻了闻,那股淡淡的清香便浓郁起来,鲜美的味道直往她的鼻子里钻,舌尖下意识分泌出了唾液,促使她赶快尝一尝。
王婶注重养生,喝汤向来讲究,即使再馋,也不能在汤汁滚烫的时候就入口。因为那样喝汤,不仅失了鲜味,还容易烫着嗓子,惹来一身毛病,是与养生相悖的。
于是她先舀了一勺汤,让清润的汤汁在勺子里晃荡几下,使白气散了个干净,温度从滚烫变成温热,这才将勺子送入口中。
这一尝,王婶就被这汤的味道给折服了。
咸味儿适中,香味儿浓郁。不同于味精调出来的鲜味,这汤鲜得很是独特,入口就鲜得人都瞠目结舌了,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清香味道,跟神仙才吃的东西似的,叫人流连忘返。
王婶仔细感受着竹荪丝瓜汤的鲜美,发出了连连的感叹。
竹荪是一种很特别的菌类,周身遍布细密的小孔,在煮汤的时候,这些小孔会将汤汁的味道都吸收进去,变得鲜美异常。
而且,竹荪香味浓郁,煮出来的汤往往会有一股特别的滋味,再混着丝瓜的清香,虾皮的鲜香,几相融合后,喝起来更是叫人回味无穷。
“这汤是真鲜啊,原来竹荪煮出来的汤竟然能够鲜成这样,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王婶一口气喝了半碗汤,还觉得意犹未尽,“绝了绝了,这滋味真是绝了。”
随后,她又马不停蹄地从碗里捞起了一块竹荪。
只见白胖的竹荪上细密的小孔内早就已经吸饱了汤汁。王婶顾不及细看,吹了几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其放入口中,一口咬了下去。
瞬间,随着清脆的口感往下一压,那种鲜美至极的味道便在舌尖爆发出来,顺着汁液横扫口腔,久久无法散去,又清爽又鲜美,给足了人味蕾上的期待。
尝完竹荪,王婶赞不绝口后,又将目光给锁定到了碗中的翠绿丝瓜上头。
云乔精挑细选的六角丝瓜更是奇妙,一般的丝瓜炖煮过后,模样简直没法看了,绵软的模样就像是马上就要化在水里似的,看起来就叫人没食欲。
但这丝瓜却很不一样,又炒又煮之后,它却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乖巧,浸泡在鲜香的汤汁之中,叫人胃口大开。
王婶夹起一块丝瓜看了好一会儿后,直夸这丝瓜卖相好。
然后,王婶将它放进了口中,发现这丝瓜吃起来更是独特。口感细腻顺滑,但又不会绵软,比普通的丝瓜要更加丰润一些,肉质厚实许多的样子。
王婶作为一个养生狂魔,自然是不会放过丝瓜这种食疗作用丰富的食材的,平时没少在家里煮丝瓜吃,但那些丝瓜吃起来水兮兮的,其实并不太符合她个人的口味,要不是为了健康,她都不会怎么吃。
然而,这种丝瓜却完全没有给她那种感觉。王婶吃在嘴里,只觉得鲜咸可口又甜润清新,肉质厚实爽口,跟平时那些软塌塌的丝瓜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她喝了这么多的汤,还是云乔这道竹荪丝瓜汤最合她的口味。
王婶心满意足的喝了一碗汤,眼睛突然扫到了缩在柜台后面的淑芬。
看到女儿那躲藏的模样后,王婶瞬间拧起了眉头,然后冲那边大声叫道:“淑芬,你躲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喝汤!”
淑芬抬起脑袋看着她,伸手挠了挠后脑瓜子,最后噘着个小嘴,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说:“妈,你知道我最讨厌喝丝瓜汤了,我不要过来……”
她其实不是挑食的人,但唯独对丝瓜敬而远之。
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原因很简单,就是小时候她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时,有个调皮的男生抓了几只毛毛虫扔在她课桌上,把她吓得半死。
好巧不巧,当天晚上她回家之后,王婶就正好煮了一锅丝瓜汤。然后,因为丝瓜种类的问题,加上王婶技术不太到位,步骤缺这缺那,把丝瓜都给煮化了,还煮黑了。
于是,一条条切细了的丝瓜漂浮在汤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碗起起伏伏的毛毛虫,格外可怕。而且最关键的是,在王婶的技术下,之后的丝瓜汤看上去也都是那个德行。
在那以后,淑芬就对丝瓜这种食物留下了阴影。
云乔说要做竹荪丝瓜汤的时候,淑芬就暗自嘀咕了一阵,选什么菜不好,为什么要做丝瓜汤呀,之前做的麻辣烤鱼和卤味锅不香么,等这个汤上了,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绝不参与试菜环节。
王婶见她半天不动,索性走到收银台边上,直接拉起了淑芬的手腕,作势要将她从里头拽出来:“你这孩子真是的,丝瓜有什么不好?你就试试又不会怎么样!乔乔这是六角丝瓜,不一样的!”
“六角丝瓜也是丝瓜啊,我不吃丝瓜的,”淑芬挣扎了半天,仍旧没有逃脱亲妈的魔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餐桌边,双手合十对云乔说,“老板别误会,我是真的不吃丝瓜,不是对你有意见……咦?”
淑芬视线一转,看见了青花瓷碗中的竹荪丝瓜汤,顿时语气就变了:“老,老老老板,这也是丝瓜汤?可是这个……怎么看起来这么漂亮啊?”
眼前的竹荪丝瓜汤色泽莹润,丝瓜被切成了一块块漂亮均匀的滚刀模样,外观上看着好似一块块碧玉的翡翠,瓤的部分又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乳白色,而旁边漂浮着的雪白竹荪,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仙气萦绕之感,跟她记忆中的毛毛虫汤是天差地别。
这哪里是毛毛虫汤呀,这分明就是琼浆玉液好吗?!头一次,淑芬想用“有逼格”三个字来形容一碗丝瓜汤。
淑芬立即拿起了勺子,边舀汤边解释道:“老板,你不知道,我妈平时做的丝瓜汤,真的就离奇啊,味道奇怪也就算了,卖相也恐怖得要死,就是一碗灰扑扑的汤,里面飘着一堆被切成了细条的暗绿色丝瓜,每一条看着都软趴趴的,像掉了堆毛毛虫进去,就跟,就跟毛毛虫集中营一样!哎呀真是想想就酸爽得不得了……”
王婶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大声道:“净瞎说,我做的丝瓜汤有那么差劲吗?还毛毛虫集中营,你真是要气死老娘了!叫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话!”
淑芬将脑袋往边上一甩,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然后,她不再跟王婶顶嘴,重新转过头来,捧着那碗竹荪丝瓜汤,对着里头袅袅升起的白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板做的菜就是不一样,手艺真是壁了她认识的所有人,竟然连这种她最不喜欢的东西都能做得这么香!
光是闻着味道,她的口水就快要流出来了。淑芬可不像王婶那么有定力,连勺子都没拿,直接端着碗喝了一大口。
她来得迟,竹荪丝瓜汤早已在桌上放着晾了一会儿,目前正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倒也不会再出现烫人的事情。
淑芬一口下去,顿时觉得满口生津,感觉自己人生都圆满了一样。那竹荪特有的香气如同一阵烟雾,将她环绕其中,一时浓郁,一时淡雅,令淑芬又忍不住喝了几口。
她特别想知道这股奇妙的滋味究竟是从何而来,但这滋味似乎已经融入了整碗汤中,叫人实在捉摸不透,只觉得味道鲜美异常,让人想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直至碗中空空。
是的,只是转眼间,淑芬就将一整碗汤喝光了!
喝光了不算,她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淑芬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这一回,她舀了许多竹荪和六角丝瓜,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吞得那叫一个如狼似虎,一碗接一碗……
没过多久,淑芬就已经将一碗汤料堆得高高的汤又喝光了!
正当她拿起勺子,准备再盛第三碗的时候,王婶轻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似笑非笑地侃道:“哟,怎么都喝第三碗了,有些人之前不还犟来犟去的,说什么最讨厌丝瓜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