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这是?”
乌婆婆话语中带着笑:“燕大人方才托人送来的。”
岑鲸:“……”
好家伙,燕兰庭那一手模仿人笔迹的本事不拿去造伪构陷党同伐异,用来替曾经的师长罚抄功课算怎么回事。
乌婆婆还劝:“也是燕大人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就是了。”
岑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谁家门生给师长表心意是帮着罚抄的,可一想到燕兰庭身为宰相,时不时就要来书院上课,还得抽空替她罚抄,怪艰辛的,就收下了燕兰庭的“心意”,顺带感慨:“我要真是个心性未定的十五岁小姑娘,迟早被你们给养坏了。”
乌婆婆不爱听这话:“不过就是帮忙抄点东西,哪有那么严重。”
“阿鲸!”趁午休把三十遍功课都抄完的白秋姝从屋里出来,问她:“你待会是直接去明德楼,还是先同我去校场,跟武师傅说一声再……乌婆婆?”
白秋姝见着乌婆婆,跟人问了声好。
乌婆婆微一颔首,又拿出一封帖子,递给白秋姝:“这个给你。”
白秋姝接过请帖,发现正是早上安馨月提到过的“琼花宴”的请帖。
“还真有我的份啊?”白秋姝急忙问岑鲸:“阿鲸,你到时候能陪我一块去吗?”
岑鲸不大想去,问:“我若不去,你会怕吗?”
白秋姝掷地有声:“会!”
岑鲸:“那我陪你。”
白秋姝欢欢喜喜地把请帖收了起来。
琼花宴在四月中旬,还有十几日的时间,旬休日回家,白秋姝把这事告诉杨夫人听,杨夫人高兴极了,又想着给白秋姝和岑鲸置备一身漂亮衣服,还告诉白秋姝:“你父亲前些日子得了嘉奖升了官,你和你大哥又这么出息,为娘就是要花银子给你们庆祝庆祝,可不许再说不了!”
白秋姝这才知道,他大哥居然也收到了琼花宴的请帖。
当晚白家还在正堂摆了一桌,虽然只有自家人,可饭菜却非常丰盛,可见杨夫人是真的开心。
但在饭桌上,岑鲸意外发现跟杨夫人相比,舅舅白志远兴致并不高,偶尔眼里还会流露出一丝丝忧虑,像是有什么心事。
饭后众人喝茶闲聊,白春毅小小声跟自己父亲提及:“书院前阵有位新来教策论的先生,姓燕。”
白志远想到什么,不小心把手边的茶盏碰掉在了地上。
白秋姝正跟杨夫人夸耀自己骑射课上的英姿,听见茶盏碎裂的声音,母女俩一同朝白志远望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杨夫人看他们父子俩也不像有争吵的样子,就以为是意外,让下人进来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白志远顺着杨夫人的话说,等过了一会儿才借口考校功课,将白春毅单独叫去书房。
许是怕被下人听见传出去,白志远一进书房就将门窗都给关上了,随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叹着气在白春毅面前来回踱步。
白春毅见父亲这般忧心忡忡,自以为知道父亲在担忧什么,说道:“父亲可是怕我在燕丞相面前出什么差错?”
白志远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你怎知那燕先生就是燕相?”
白春毅无奈道:“儿子虽没见识,但至少朋友够多,赵国公府的小公子与儿子关系不错,他曾在老国公的寿宴上见过燕先生,燕先生头一天来上课就把他吓够呛,不止是他,书院里头但凡背景高些的世家子弟,都知道燕先生的身份,只是不敢到处乱说罢了。”
白春毅还说:“父亲放心,燕先生只是看着不近人情,儿子斗胆,与他在课上谈论过许多,便是说错话了也不见他生气,可见他……”
“胡闹!”白志远一声呵斥,打断了白春毅的话:“你以为他是谁?他是燕兰庭!!他的手段可不比他那血洗雍王府的老师温和,就一个月前他才刚从江州回来,你知道他去这一趟砍了多少颗脑袋吗,你怎么敢在他面前乱说话!”
白春毅还真知道:“江州这些年官商勾结,早就烂到根里了,朝廷派去过多少人都没用,与其……”
白春毅见父亲脸色难看,连忙改了口:“父亲若是担心,我日后在他面前安静些就是。”
说完还给白志远倒了杯茶,让他缓缓,免得气出好歹来。
白志远喝了茶,果然平缓不少。
白春毅趁机问道:“父亲为何如此不喜欢燕先生?”
白志远一脸讳莫如深:“他权势太大,哪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模样。”
白志远读圣贤书长大,接受不了皇权式微,也自然看不惯权倾朝野、独揽朝纲的燕兰庭。
白春毅:“那……父亲会与他为敌吗?”
白志远沉默片刻,叹息道:“晚了,你可知,你爹我前些日子的嘉奖与迁升是从何而来?”
白春毅:“不是父亲破了水金台管事受贿一案,这才……”
白志远又一次打断白春毅的话,告诉他:“此案我不过是协理,又有上峰施压,我便是费尽心力也难澄清玉宇,是燕相越过主理此案的刑部直接找到我,又将我手上所有的供词证据直接上呈,才叫此案得以真相大白。”
白春毅头一次听说这事的细节,整个人都听傻了:“那、那父亲你……”
白志远:“如今在旁人眼中,我恐怕已是燕相的党羽。”
白志远满心不情愿,可金水台因管事受贿偷工减料导致暴雨坍塌,那些死在废墟下的冤魂,他无法视而不见。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志远万分惆怅,白春毅乖顺附和,心里的想法却与他父亲截然不同,甚至还为自己父亲能入燕相一党而感到欢欣。
……
旬休日后没多久便是琼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