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目睹岑鲸杀人后,她的本能反应就是害怕和远离,那么经过徒步从密道入口走到出口这段时间,足够她冷静下来,选择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态度——
就算害怕,她也不会因此排斥岑鲸。
岑鲸进火海是来救她们的,更何况当时的情景,岑鲸要不那么做,死的可就是她自己了,为自保而杀人,有何不可?
……
井底,岑鲸还在想要怎么上去。
就像柳轩易想的那样,岑鲸能反杀,全靠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和意识,以及身体分泌的肾上腺素。
当初驸马的爹传功给她,她空有浩瀚的内力却没有相应的经验和意识,就像个拿着枪却不知道怎么用准星瞄准敌人的娃娃,经常被过强的后坐力伤到自己未经历练的脆弱身躯,无效的损耗也非常大。
后来花了整整五年,她才彻底掌握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将其淬入骨血,并在之后累计下无数的经验。
可惜拥有了经验和意识后,她的内力又没了。
此刻她站在井底,一只手因为用力过猛又疼又无力,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另一只手拿着东西,也腾不开。
最后在叶锦黛和女先生以及一位仆妇的帮助下,岑鲸从井底爬了出来。
叶锦黛注意到岑鲸的一只手上攥了个东西,就问:“你拿着什么?”
“嗯?哦,这个啊。”岑鲸抬起手,说:“一个球。”
叶锦黛凑过去看,就见岑鲸手里握着一颗被烧得半焦的木球,这才想起岑鲸杀人后确实是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颗球啊。
第101章 “你若在当时就死了,该……
叶锦黛记得这颗球,岑鲸时常把这颗球挂在腰间随身携带,可见这颗球对岑鲸而言并不是一件普通的配饰。
但为了救她们,这颗木球滚进火里被烧得半焦,原本装球的串珠络子也被烧没了……叶锦黛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个不大好看的荷包,这是她亲手做的,因为不擅长针线,本该秀气小巧的样式硬生生被她做得像个小麻袋。
她把荷包里头的零碎倒出来塞给柳轩易,然后把荷包递给岑鲸,说:“拿这个装吧。”
木球握在手里不方便,用荷包装上,再将束口的绳子套到手腕,倒是正好。
“谢谢。”岑鲸装好木球,对叶锦黛道了声谢。
叶锦黛:“客气什么。”
一旁的柳轩易把叶锦黛塞给他的零碎揣进袖子,突然听到什么,说:“有人来了。”
柳轩易的话说完没多久,众人果然听见了马蹄疾驰的声音,原本还高高兴兴庆祝劫后余生的人们渐渐熄了声,远远看见三个打扮利落的男人骑着马,朝她们靠近。
一时间,众人又紧张起来,唯恐来者不善。
幸好那三人下马后向岑鲸行礼,岑鲸也解释这是相府的护卫,众人这才放下心。
之后岑鲸又通过询问得知,被困书阁二楼的学生已尽数救下,他们中也只伤了两人,另有一人与他们分头前往御农坛将此事禀报燕兰庭,所以来的就他们仨。
有姑娘看那三个护卫只骑来三匹马,没有马车之类的代步工具,问岑鲸:“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亲手设计密道的岑鲸回忆了一下,问暗卫:“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处庄子?”
“有,是夫人您的庄子,就在前面不远。”
岑鲸当年在密道附近置了座庄子,她死后萧卿颜又花了几年时间把她名下除了相府以外的房产都一一寻了回来,其中自然包括那座庄子
“我们先去那歇脚,再派庄子上的人回城报信,你们看行吗?”岑鲸问。
虽然岑鲸刚在火场杀了人,身上脸上还带着骇人的血迹,但不能否认也是岑鲸救了她们,岑鲸方才与护卫的对话她们也都听到了,知道岑鲸还让相府的护卫救了被困在书阁二楼的人,这些足够让她们对岑鲸放松警惕,故而众人都没有异议,去了附近的庄子上休息,等家里人来接自己。
庄子上的管事从未如此忙碌过,一面派出人手进城去书院报信,一面喊人烧水备食整理出房间给众人歇息,生怕怠慢了夫人和诸位贵客。
所幸大家也是累极了,并不在意庄子条件不好,房间不够,有的甚至因为害怕不想一个人待着,愿意和其他几个人一同待在一间屋里,倒是给庄子上的人省了不少事儿。
岑鲸满身的血和灰,衣服还是半湿的,就开口跟庄子上的人借了身衣服。
燕兰庭闻讯赶来时,岑鲸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管事娘子从她女儿那拿来的衣裙。
小姑娘嘛,衣着难免粉嫩娇俏,且还是过年那会儿制备的新衣,自然比平时的衣服要更花哨些。
岑鲸擦着头发,心想穿这身衣服不梳个未出阁的少女发式未免可惜,正要问管事娘子能不能替她梳个头,燕兰庭推门而入,吓了本就紧张的管事娘子一跳。
管事娘子没见过燕兰庭,却也明白自家男人不会无端端放一个陌生男子进夫人屋。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夫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那男子道:“我没事儿。”
那男子浑然不顾屋里还有其他人,大步迈进来,伸出双臂将岑鲸一把抱进怀里。
管事娘子见状,明白这男子便是“老爷”,赶紧低头退出去,还机敏地候在门口守着,拦下了几个来找她家夫人的学生。
屋里,岑鲸被燕兰庭抱着,心里发愁。
燕兰庭有个毛病——时常为岑鲸的事情睡不好。
最难搞的政敌和麻烦,都没有岑鲸的安危来的让他上心。
哪怕是出门遇到刺客,被刺客逼到跟前,或严重些伤了哪,燕兰庭都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安然入寝,唯独碰到跟岑鲸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会挂心到睡不着。
像去年岑鲸险死还生,燕兰庭就是夜夜噩梦,岑鲸花了好长时间安抚,加上沈霖音开的安神汤,才让他逐渐恢复正常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