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夜，鱼龙舞
季鸿在殿室之中踱来踱去，神色连番变化，半晌之后才逐渐平静下来，道：“年儿归来，是大大的喜事！许江河，立刻吩咐下去，将安阳城精心布置一番，迎接大公子！”
许江河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季鸿随后又重新坐回了殿室尊位之上，目光阴晴不定，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
已是亥时。
夜幕甫一降临，依稀有些寒凉的安阳城便陆续亮起了万家灯火，街巷、桥边、闹市等地方都有着大红灯高高悬挂，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温柔的灯火光芒。
人流熙熙攘攘，不少小摊小贩正在吆喝着叫卖，身着精美绸缎的公子小姐携手走过灯之下，更有华贵的木雕车辇缓缓行过，为这灯会多添了一分色彩。
安阳城，太楚内城八城之一，乃是季家直接统摄之城，居住在此的凡俗之人九成皆是季姓，除却季家主脉的四房之外，其余之人几乎全都是季家诸多旁系的血脉后裔。
一年一度的安阳城灯之会本来不该此时举办，只是季家家主季鸿一声令下，便生生将半个月之后的灯之会提前至了今日，具体原因却是并未明言。
“赵阴月诞下我之时年仅十六岁，七日之后神魂俱陨，寿尽而逝。”
季鸿一袭玄黑长袍，缓步走上桥来，从身后轻轻揽住了赵阴月的肩膀。
季月年轻拂道袍袍袖，不曾开口，而是在皎白的月光之下继续朝着安阳城走去。
少年瞥了他一眼，不曾开口。
赵阴月瞥了一眼季鸿，摇头轻笑，语气之中多了一丝不屑：“你我二人本就无甚感情，你又何需如此作态？”
月色如水，洒在季月年的湛青道袍之上，仿佛在其上铺了一层璀璨的银光。
皎月清寒，沂水泛舟，席地眠桐宿柳。
季鸿怔了一怔，道：“月儿？”
“我母亲乃是一只低贱的鬼物，是我配不上任何一个人，”赵阴月素手轻拂，将身上的玄黑长袍取了下来，随手丢入了石桥之下，“我有些乏了。”
“月儿。”
宿相轮转，烟火阑珊，一曲霓裳盈香袖。
季月年伫立在同样皎白的月光之下，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安阳城，轻声道。
季鸿沉默片刻，解下自己的玄黑长袍，轻轻披在了赵阴月身上，道：“你生的似天人一般，我自知有些配不上你，不过我竭尽全力将你从赵家解救出来，难道你便没有半分感激？”
“怎么？”赵阴月眸光流转，停在了季鸿的脸上。
季不归有些疑惑，道：“我方才算了算日子，若是按照惯例，此时距离安阳城的灯之会至少还有十余天之久。大公子此时的言下之意，难道说……这是家主大人的命令？”
夜风依旧寒凉，十六年前的记忆浪涌而来，恍若隔世。
女子雪白的裙裳轻摆，走下石桥，满头青丝随风翻扬而起，再没回头。
季鸿靠的更近了些，道：“月儿，心绪是不是好些了？”
“你前几日才诞下年儿，不多休养些时日，怎地又偷偷跑了出来？”季鸿的目中满是担忧，言语之中的关切不似作假，“此时你没有半点修为在身，千万莫要着凉了。”
……
夜风乍起，赵阴月侧过头，柔软嫣红的唇角携着一缕发丝，映入眼帘的是璀璨夺目的漫天烟火。
十数息之后，季鸿的声音传入耳畔：“好了，你回过头来罢。”
赵阴月静立于石桥之上，满头青丝随风翻扬而起，低垂着目光望着桥下奔流的漆黑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