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石剑锋一口老血埂在喉间,差点当场晕过去。
最后,萧有辞还是被逼着去了。
那封印之地陵川城中,当时魔头帝天据城为王,屠尽一城百姓,凡人的血沿着陵川城的大门流出去,染红了城外十几里。
江止宴封印帝天后,陵川城沦为焦土。
此时陵川城还剩下些许残存的建筑,帝天封印已破,他不知所踪,惊天的魔气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不光陵川城焦土一片,连带着城外山上的树木都凋零了。
别管开没开化的生灵,统统逃难去了。
萧有辞在陵川城外站了半天,只感觉到一片无主的魔气,就吩咐其他长老用法宝把这魔气收了。
而他自己则站在旁边看着。
修仙之人与魔气天生不对付,这魔气又来自帝天,极难对付,石剑锋一边对付魔气,一边看着旁边不动如山的萧有辞,只觉得自己的心魔也快要生出来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萧有辞看也不看,轻飘飘一挥衣袖,御剑起身,这就要走了。
石剑锋累得满头大汗,站在地上,怒道:他把咱们当苦力使唤吗?
旁边的祝辛长老性格温顺,无奈一笑:算了,他不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另外一边,萧有辞御剑走在前头,长老们还没跟上。
萧有辞也不担心,就在前头闲闲地飞着,身上宽袍广袖,衣袂纷飞,再加上萧有辞那副好皮囊,倒是真有些仙人之姿。
这衣服是封朗月给他挑的,这两兄弟在天璇峰上不勤修苦练功法,整日搞些有的没的,也难怪山下的长老他们看不上他们。
不过萧有辞懒,懒得管,随他们去。
他养他们,便如养阿猫阿狗一样,不太上心。
他慢悠悠飞着,脑子却还在想封印破了这事儿,当年江止宴立下的封印可不是什么善茬,就这么破了,那魔呢?没出来祸害苍生?魔怕正道打压,刚出封印消声觅迹不奇怪,那江止宴呢?
他的魂散去了什么地方?投胎去了吗?
萧有辞总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他想着想着,忽然心里一突,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感觉虽然奇怪,但却并不陌生
他捂住胸口,眉头紧皱,正在思索呢,身上忽然一软,脚底下的剑瞬间就不受控制了。
怎么会这样
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补救的错失,晕眩感袭来,人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萧有辞在心里大骂了一句
去你娘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不是玉树临风的脸不是要被摔残了?!
哥哥!哥哥!我在林子里捡了个人!
他好漂亮啊,是天上的神仙吗?
哥哥,我可以摸摸他吗?
小孩子的声音在萧有辞耳边回响着,叽叽喳喳,像是几百只鸭子。
天璇峰顶常年被积雪笼罩,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萧有辞安静惯了,忽然置身这样热闹的环境中,人还没完全清醒,就被他们吵得要聋了。
他蹙了一下眉,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别吵。
这一声别吵好熟悉。
萧有辞被这一声别吵镇住心魂,猛然睁开了眼睛,然而睁眼之后,他细细品味,又觉得不是那个人。
于是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边围着一圈小脑袋,七八岁的样子,个个眼神里都带着好奇。
再往上看,在这一群小脑袋后面,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脑袋,这人长相清秀,面色苍白,唇色泛着青,呼吸时缓时急,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他眼上蒙着一块白布,正看着萧有辞。
萧有辞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他分明没见过这个人,却觉得熟悉,难不成封印碎了之后,那人投胎到了这里?
可看这人的年龄,怕是投胎也赶不及了。
萧有辞低头,敛去了自己眼中的锋芒。
那目盲的青年却带着笑意道:对不住,咳咳吵到你了,我弟弟发现你昏倒在我们家屋后的树林里,怎么都叫不醒,就冒昧把你带回来了。
应当是他从飞剑上跌落,不慎落到此处。
萧有辞淡淡道:我的剑呢?
灵剑护主,应该在附近才对。
他语气淡漠,那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错愕:剑
在这里!旁边的小孩献宝一样抬上一柄剑,剑身薄如蝉翼,透着光。
断肠烟树。
萧有辞接过断肠烟树,手指碰到剑柄的瞬间,断肠烟树就化作了一枚小巧的玉雕装饰,萧有辞捏着剑柄的剑穗,把它挂在自己的腰上。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身体无碍,只是没了修为支撑,沉重许多。
他从小在临仙门长大,十几岁就开始辟谷修炼,已有多年未曾尝过这沦为凡人的滋味儿了。
很难适应,不过凡人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萧有辞推开面前一群孩子头,从床榻上下来,他踉跄两步,脚步便恢复了正常。
这小屋低矮,阳光透不太进来,萧有辞粗粗扫了一眼,屋内装饰简陋,想必家里很穷。
一个目盲的男人带着这么多孩子,身体又带病,不穷才怪。
萧有辞又懒得管,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汲汲营营,蜉蝣一瞬,没什么好管的。
他竟是连一句谢都不说,就要离开。
可走到门口,身后的男人忽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愈演愈烈,似乎连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了。
那群孩子瞬间乱作一团,围着那男人叽叽喳喳起来。
萧有辞皱起眉头,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