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辞愣了一下,一把推开了这个年轻人。
他慌张道:你是谁?
那年轻人笑了笑,腰间的佩剑华露浓闪烁着光芒:我叫江止宴。
江鹤来的首席大弟子,江止宴。
萧有辞更慌了,磕磕绊绊道:师、师兄
临仙门上下叫江止宴师兄的人很多,但江止宴一下就认出了萧有辞,他歪头打量了萧有辞一会儿,笑了:原来是有辞师弟,我刚从山下回来,走得急了,没撞坏吧?
萧有辞就站在他面前,听不见他心里一点儿杂念,他的人就像是这山林中的风一样,轻柔,通透。
可怎么会有人心底没有一丝污垢之处,萧有辞不信,退后了几步。
而这时,学堂里的夫子追了出来,他拿着戒尺要打萧有辞的手掌,看到江止宴后,却愣住了。
江止宴拱手向夫子行礼,夫子却根本不领情,他才来三年,根本不认识这个下山十年的首席大弟子。
夫子拿戒尺指着萧有辞和江止宴:你让开,他从学堂上逃出来,我要罚他。
萧有辞害怕夫子,已经绕到了江止宴身后,小小一只,趴在他的右腿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他刚才分明还怕得不行,听说自己是江止宴,连退数步。
江止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同那夫子说:我是临仙门大弟子江止宴,下山历练十年归来,山上变化很大,我想去跟我师父打个招呼,可否将我师弟借我一用,先给我带个路,等我与师父见面,再把他交给你受罚可好?
他笑得如沐春风,这样的身份,说这样的话。
夫子哪里还能拒绝,不等他回答,身后学堂里的弟子纷纷跑了出来,围在江止宴身边,将他挤了出去。
眼看江止宴被其他弟子簇拥,萧有辞抓着江止宴衣襟的手松开了,他知道大师兄在师门内很受欢迎,与他天差地别。
可还没等他离开,一只温暖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他就被抱了起来。
江止宴取出自己的佩剑华露浓,冲他一笑:师弟,抓稳了。
他看着稳重温和,这一笑,又露出些许少年的顽皮,而下一刻,萧有辞就被抱着跳上了飞剑,飞剑凌风而飞,吹乱了他的头发。
这还是萧有辞第一次乘坐飞剑呢,虽然是被人抱在怀中,耳旁狂风猎猎,他还是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落地之后,也窝在江止宴怀中,不肯抬头。
这师弟年纪也太小了,还很瘦,小小一坨,软软的,没什么重量,不像个人,倒是像个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
江止宴低头看了一眼,还不等说话,就听到前方有人道:他才刚八岁,你带他御剑,也不给他下个避风符。
江止宴一愣,眼底露出些许惊喜:师父!
高台之上,江鹤来临风而立,衣袍在天璇峰顶略微喧嚣的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然后,萧有辞就醒了。
梦里的最后一幕,定格在他窝在江止宴怀中看到的,江止宴惊喜的侧脸。
梦境中的江止宴还很年轻,也不像后来那么不轻易表露情绪当然,所谓不轻易表露情绪,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江止宴在师父和他面前,从来是那样坦诚。
君子坦荡荡,只有萧有辞这个小人,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萧有辞的状态有点糟糕。
他醒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腰,感觉像是被人腰斩了。
他强撑着等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一些了,还是不能动,却能感觉到冷热,他的下半身好像泡在冷水里,脚掌冰得发疼,又有些发热。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幻境崩塌的灵力卷了进去,这会儿应该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没了修为,真是麻烦。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竟然昏迷两次了。
萧有辞讨厌这种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感觉,他手指逐渐握紧,握成了一个烦躁的拳头。
还不行,还没恢复。
萧有辞只能强忍着烦躁,等待着自己的身体恢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脸上一痒,像是有什么人在用头发丝挠他的脸一痒,萧有辞猛然睁眼,呵斥一声:谁?
身体一下子就从那种被束缚的感觉中挣脱出来,萧有辞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了。
旁边似乎有什么受了惊的小动物,一下跌坐在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萧有辞一低头,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娃娃,正趴在他的腿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萧有辞:
他几乎是立刻就伸出手,扼住了这孩子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抬了起来。
他冷声问:你是谁?
那孩子被他扼得喘不动气,小手紧紧扒在他的手臂上,两条小短腿拼命挣扎着。
手里,一根干枯的毛毛草掉在了地上,那是他刚才用来挠萧有辞脸的东西。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儿,只要稍微用力,他的呼吸就会断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掐住他的时候,萧有辞也注意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比如说这个小孩儿身上穿着的麻衫已经烂了,上面都是血,有些已经干枯发黑,但他本人却没有受伤,皮肤白净,还长得很好看,像个瓷娃娃。
再比如这小孩儿是纯灵之体。
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纯灵之体。
萧有辞皱起了眉头。
他甩手把这小孩儿扔了出去,小孩儿落入水中,呛得咳嗽,他却不害怕萧有辞,反而凑近了,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哥哥抱
萧有辞眉头皱得更深,他一手抵住那小孩儿的额头,不让他往前,沉声道:回答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