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是江止宴发出的。
他猛然转头,就看到了让他错愕的一幕。
在他身后不远处,江止宴跪压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头朝着萧有辞躺着,华露浓的剑柄我在江止宴手中,剑刃却已经刺入那人的胸口。
大概是感觉到萧有辞转身,那人努力仰起头,让自己的五官暴露在萧有辞的视野中。
萧有辞一下就镇住了
那是他的父亲。
那人看到萧有辞,也是一愣,他面色苍白,唇角不断有鲜血流出,他气若游丝,却冲着萧有辞伸出了手。
他张嘴,发不出声音,被刺穿的胸腔让他像个破败的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嘶哑声从他的嗓子里发出
但萧有辞还是看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他在喊他。
辞儿
父亲在这里
萧有辞愕然抬头,对上了江止宴的双眼。
江止宴双眸赤红,从身体里涌动出来的,不是修炼者的灵气和真力,而是魔气。
他已入魔。
萧有辞愕然:你在干什么?
那一瞬间,他在江止宴的眼睛中看到了绝望。
可他还没来得及听到答案,人就被拽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黑色的雾气像是笼子一样,紧紧将他锁住,萧有辞怎么也逃不出去,只听到外面的男人出发凄厉的喊声:辞儿!快跑!
六岁的记忆与眼下的场景融为一体,萧有辞耳边嗡嗡作响,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心魔死死压制的修为忽然就回来了,他抽出断肠烟树,惊天一剑砍出,身边的囚笼被他砍碎
却已经晚了,江止宴已经将封印符文打入了他父亲的胸腔了,血蔓延了出来,从岩石上,一直流到萧有辞的脚下。
萧有辞彻底怒了,他提剑就冲了上去: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江止宴抬头,看向萧有辞的眼神陌生而冰冷。
他的身体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那人冷冷看着他,口中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挡我者死!
他把萧有辞当成了对手,持着华露浓就冲了过来。
华露浓嗡嗡作响,似乎是在反抗着持剑者。
人掠到眼前,萧有辞只觉得山一般的压力向他扑来,他腿上一软,差点就当场跪在江止宴面前!
断肠烟树叮的一声支在地上,剑的主人给它灌输了真力,剑身不弯,牢牢支撑着主人的重量。
江止宴见施压不成,持剑飞了过来,他的身体很僵硬,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但是身上杀气很重,萧有辞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他在对方威压下动都不能动,更别说反击,眼看江止宴已经到了眼前,萧有辞只来得及挥剑一挡华露浓的剑气还是在他脸上流下了一道伤痕,血飞溅出几滴,正好落在江止宴的眼下。
宛如给他增添了一颗泪痣。
浑浑噩噩的人猛然抽搐了一下,被魔气和杀气侵占的血红眼眸忽然有了一丝清明,虽然,看向萧有辞的眼神还是很陌生。
江止宴停下了动作,他仔细地盯着萧有辞,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看穿。
片刻后,江止宴歪了头,动作了含着些许邪肆:你是谁?
为什么,你的血这么烫?
你疯了!萧有辞低吼一声,用剑格挡开了江止宴,他趁着对方浑噩,连续反击数招,天寒剑法的风急再次被他涌了出来,却被对方轻易挡住。
这不是擂台上过家家的比剑术,萧有辞这一招,用了自己十成修为,却被江止宴一剑挡住,他漠然地看着萧有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挣扎。
萧有辞才想问你是谁,这人绝不是江止宴,如此高深的修为和身手怕是师父在世,也难以对付。
想到这里,萧有辞脸色蓦然苍白,他早就想到江止宴从封印里出来,不会没有代价。
但他真没想到,江止宴不仅自己出来了,还把帝天也带出来了!
难怪这十年里,没有任何帝天的消息,他一直寄住在江止宴的身体里。
帝天跟江止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就算共同同一具身体,也一眼能看出来。
萧有辞死死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问:你想干什么?
帝天懒洋洋一笑:杀人,报仇,怎么,你一个小辈,要拦我?
萧有辞看向了躺在一边的另外一个男人,他跟萧有辞幻境中长得一模一样,是他的父亲。
萧有辞抓着断肠烟树的剑柄:我父亲是你的仇人?
他是你父亲?帝天似乎很意外,但他并不在意:我要杀他,谁也不能拦我,谁拦我,我就杀了谁。
萧有辞总算知道江止宴为何总是偷偷摸摸做事,他甚至不想告诉他他是有父亲的!
换他出来!萧有辞冷声道。
帝天却笑了:你在命令我?
手里的华露浓一点也不好用,嗡嗡嗡的,半点不听他命令,帝天本来就不习惯用剑,他索性把华露浓扔了,五指成爪,要赤手去抓萧有辞,可手伸到一半,心里却微微一颤,总感觉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骂他。
他一下就顿住了,仔细看着面前的人。
这小辈的血很烫,烫得他头疼他被封印关了几千年,人早在魔气中疯了,与江止宴共用一具身体,是权宜之计,他脑子浑浑噩噩,时常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要干什么。
有时候,连江止宴这个人是谁都能忘了。
杀人前,是江止宴动的手,他没打算占据这身体的主导,出来时他就与江止宴说好了,他帮自己找回魔心,而自己则要老老实实蛰伏在他丹田内,不准捣乱。
可华露浓刺进那人胸口,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传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再加上刚才的事情被打断他暴虐地冲破了江止宴对他的束缚,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