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旭一好玩得喊了一声,似乎永远没有心情不好的一天。
绘亚莉蹙眉,她知道对付旭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予以理会。
「喂,幸冈绘亚莉。」旭一再次喊道,这次尾音还带了些笑声。
「干嘛?」绘亚莉不耐烦地回道,连回头看一眼都懒。
「我们现在在哪呀?」旭一明明脚程够快,却因为不断四处张望而落到绘亚莉后方。
「离纪伊很近了。」绘亚莉时刻注意着渐渐浓密的树林深处,他们在天色尚未破晓前便离开蚩的猎寮,片刻不停歇地往乌途巡界前进。
绘亚莉趁着昨晚独自巡视,同时为自己做了套新衣。她将红絝改为堇色,内单由白转新桥,小掛则由上往下从水色过渡至红藤色,其内里为红。这不是她平常会穿的样式,却很搭旭一现在身着的色系。
「真的?」她听见旭一跃过路上枯枝的步伐,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旭一接着问:「纪伊现在在哪个方位?」
「南。」绘亚莉随口说了个方向,既然他们在妖界向南行,就当作人界也是如此吧。
旭一突然沉默半晌,说:「…但这里不像难波。」
绘亚莉嗤笑一声:「你很了解难波?了解到那里的一草一木都认得?」针叶铺成的厚地毯踩起来特别舒适,透过枝叶洒向臂膀的暖阳也舒缓了绘亚莉肩上的疼痛。他们得在白天尽量赶路,太阳一直都是很好的掩护。
「不至于一草一木,但难波、大和、神户一带与平安京我也算略熟,可从我们出发的头一天起,我就没见过似曾相识的景色。除了你。」
绘亚莉无视旭一在句末安插的甜言蜜语,反以酸涩的语气回应:「身为藤原氏议政士人,还有间情逸致四处周游阿?」
「好说,我也曾随行到过相模,那就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可恶。绘亚莉已经忘记旭一是个无法被冷言冷语攻击的傢伙。
「相模如何?」绘亚莉依稀知道人界相模的相对位置,但她唯一肯定的是,若从妖界过去得借道水虎的地盘。水虎很烦,又很爱乱咬,绘亚莉非常不喜欢。
「是个生气勃勃的地方,繁忙的大港带来很多新东西,虽然还不成气候,但未来绝对是大有展望之处。」旭一边说边伸展双臂,他一路兴致勃勃地观看沿途景致,但绘亚莉却看不明白这里有什么新奇。
「我以为你会成为武将。」
「你还记得阿。」旭一笑了笑,成为侍确实是他的一大梦想,「反倒是绘亚莉从没提过自己修习阴阳五行一艺。」
绘亚莉轻咬下唇,每次听到被误认为“阴阳师”一事就令她想笑。忍住!绘亚莉转而露出过于欢快的笑顏,简短回应:「你又没问。」问了我也不能说实话。
「所以这就是当初绘亚莉不断提到的,家族为你选定的路囉?」
「是。」
「一定很辛苦吧?」旭一特别看向绘亚莉身后那两把弯刀,说:「你的武器…远比看起来还要更沉。」
阿…他揹着我的时候应该也碰上弯刀了。不过他现在仍然生龙活虎,大概妖器是伤不到现在的他吧。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蚩吧?」绘亚莉远眺下方阴凉的溪谷,心想着稍晚得找个更明亮的溪边休憩。
「记得,蚩是绘亚莉的哥哥。」旭一闻言不再东张西望,转而来到绘亚莉身边并肩前行。
「恩。我也说过他很厉害,对吧?」
「对,绘亚莉说过自己很崇拜他。」
绘亚莉轻笑,想起自己曾经那副仰望着蚩的傻模样,接着说:「我快被他搞死了,你知道吗?他立下了那么高的标准,使我不得不卯足全力才能试着器及他的一半完美;然而,家族却只要求我活着便行,彷彿在藐视我的能力一样。」
旭一静静听着,绘亚莉突然有种不吐不快的感受,于是继续说:「蚩死了,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甚至是他灵坛前的告解者。我厌恶我的家人,也腻了那些空洞的期望,让那条路烂掉去吧!我再也不受他们摆佈了。」
「所以…绘亚莉后来离开家了?」
「对。你刚不是提到我背上这两把弯刀吗?」
「是阿。」
「这两把弯刀就是我唯一从家里带走的东西。」绘亚莉指向左肩那把刀柄,说:「这把是蚩的,另一把才是我的。」
旭一稍微落后几步将两把弯刀的差异看仔细后,才又重新回到与绘亚莉平行的位置,说:「你也会使用你哥哥的刀吗?」
「不会。我只是揹着它而已。」
「为什么要揹着它呢?」
「因为我不想把它丢在那个烂地方。」
「它看起来保养得很好。」
「因为蚩很注重这点。」
「绘亚莉的哥哥要是知道你还是那么细心照顾他的刀,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才不管他开不开心,我想做就做,哪天我不想管了就看着办。」
旭一闻言忍俊不住,突然的笑声引来绘亚莉瞪视。
「怎样?」绘亚莉语气不善得问道。
旭一深吸一口气,缓过笑意,但嘴角仍是扬得极高,说:「绘亚莉还是老样子。」
等看见我的原形你才知道什么叫“老样子”。绘亚莉在心中反击道。
「怎么个老样子?」绘亚莉挑眉。
旭一张口欲言,却又在下一秒抿起双唇,绘亚莉看着那双笑意渐浓的眼睛就知道这傢伙没好话。
「也许你讨不到老婆是因为没有人想忍受你这烦人的模样。」绘亚莉抢先发难道。
「那是她们的损失。」旭一不甘示弱得笑着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