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心下感动,深深朝着秦湛一揖,殿下孝心可嘉,足可感动上苍。
秦湛唇角不着痕迹微微一勾,眼中冷漠之色一扫而过。陈太医不用管我,自己去忙吧。他早就将替父王治病的几位太医认熟了。
陈太医正要退下,外面一阵吵嚷声传来,放肆,尔等好大的胆子,敢拦本夫人。其声音尖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宛夫人,我等奉太后之命,任何人不得惊扰了大王。
任何人可不包括本夫人,我可是大王最受宠的夫人,我身边这是大王最宠爱的王子。告诉你们,盱儿可是未来的王,你们敢拦我们母子,等盱儿为王,将你们一个个脑袋都砍下来。宛夫人气势汹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三日前,自大王病情恶化以来,颛太夫人就封锁了消息,并且下令以大王安心养病为由,任何人不得惊扰。今日宛夫人在此大闹,想来是得到了大王昏迷不醒的消息吧,看来宛夫人还是不能太过小觑啊。
秦湛眯眯眼,眼神中流露出危险之色,不过,他隐藏得很深,一般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的秦湛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样子。他装作仔细倾听了一阵,皱眉道:外面好像是宛夫人?
陈太医喏喏,这种事情他还是少参言为妙啊。然而秦湛却不打算放过他,长叹道:宛夫人能来看望父王,也是有心了,不如让她进来见一面,陈太医认为可好?
王子湛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虽然有太后的命令在,可眼前这王子湛却是太后最为看重之人,现在能讨好还是尽量讨好吧。
他硬着头皮上前去询问,然而就趁着这个空档,宛夫人母子已经跑了进来。
这个平日里尊贵得体的宛夫人,因为刚刚在外撕扯,如今衣裳头发紊乱,哪里还有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招摇得意样子?
秦湛冷眼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之色,他理了理袍服,朝着宛夫人躬身一礼,宛夫人,湛这里有礼了。
看到秦湛在此,宛夫人愣了一下,抬手整理了鬓边散落的乱发。然后昂着头,一副高贵瞧不起人的模样,原来你在这里,那老妖太后还说什么不许任何人探视,原来早早安排了人在此啊,哼!想要得些好处,也不照照看自己什么样子?告诉你,你们一个个谁都别妄想,大王的位置是我儿子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秦湛低着头,丝毫没让人瞧见自己嘴角的弧度。宛夫人,父王正在安睡,太后这般安排,也是为了父王的病情考虑。
宛夫人神色怨念的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为大王病情考虑,呵!她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完就径直往里走,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本夫人这便进去,请大王立盱儿为太子。
宛夫人秦湛欲言又止。
此时的宛夫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上前伸手将秦湛推开,拉着秦盱直接进了殿门。
秦湛顺势借力让开,似乎对于宛夫人的行为无能为力。
一抬眼,见到旁边的陈太医,秦湛露出一抹苦笑来,陈太医,你看到了,我拦不住宛夫人。
陈太医早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面对宛夫人的强势咄咄逼人,秦湛几乎不敢硬碰硬。
这并非殿下的错,臣先进去看看。他怕宛夫人冲撞到大王,安慰了秦湛几句,便跟着宛夫人进去了。
宛夫人跌跌撞撞奔到秦王床边,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秦王,心中悲痛欲绝,立刻梨花带雨哭喊道:大王,您这是怎么了啊?您醒醒啊,看看您最喜欢的盱儿啊,您这要是走了,我们母子俩可要怎么活啊!
原本在床边忙碌的太医,见到宛夫人扑过来,都避开到了一旁。
宛夫人哭喊了几句,见秦王始终没有动静,哪里还受得住?厉声喝问道:太医令,大王究竟如何了?
太医令不敢隐瞒,只得躬身答道:禀宛夫人,自三日前,大王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人就一直昏迷不醒。
宛夫人闻言大怒,这么重要的事,她今日才得到消息,那老妖婆欺人太甚。
如今秦王昏迷不醒,看来让他当众口谕让盱儿做太子已是不可能了,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大王的手谕,否则外面诸位王子虎视眈眈,这王位根本就轮不到她的儿子坐。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帛,咬破了手指。
秦盱见父王这般模样,心中哀戚,此时见母亲宛如疯了似的,连忙扑上去阻止,母亲,您干什么?
宛夫人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一把将他推开,眼睛血红,盱儿,娘都是为了你,今日不搏一搏,日后你只怕被你的兄长们啃得连渣都不剩!王位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
说完她指尖的鲜血侵染上白色娟帛,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
秦盱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流泪。宛夫人就他一个儿子,自然是视若珍宝的,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宛夫人又是性子强势之人,希望自己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好,她一直寄予希望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这就让宛夫人多了一份寄托。因此从小秦盱就在宛夫人的压迫寄托中长大,成为一个矛盾体,也就造成了他今日怯懦的性子。
宛夫人写好后,状若疯狂,这空白手令是大王赐予她的,上面有大王按下的手印。只需要找出大王的印玺,将大王的印玺盖上,朝中大臣就不可能说什么,到时候他的儿子就成了太子,接着就是秦国的新王。
秦湛站在门外,似乎对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莫不关心,可只有他拢在袖中的手指不停捻动才能看出来他在掐着时辰。
就在她四处翻找秦王留下来的秦王印时,门外传来黄门的传唤:太后驾到。
是颛太后赶过来了。
宛夫人一愣,这老妖婆,来的这般快。她就只差一步了,竟然这个时候来,坏她的好事。
秦湛跟在颛太后的身后,垂首敛目,一副听话乖顺的模样。
大胆宛夫人,竟然将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擅自闯入大王寝宫,该当何罪!颛太夫人一进来就怒喝道。
宛夫人此时似乎已经疯狂,仇恨的怒视着颛太夫人,哼!我有何罪?我若是不闯进来,只怕连大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别以为太夫人在宫里就能只手遮天,我告诉你,大王早就嘱意我儿子做太子。只要我儿子做了秦国的王,我便成了太后,太夫人可就管不到我头上了。
颛太夫人冷笑一声,可惜,你儿子到现在还不是太子,更不是秦国的王。
只一句话就打破了宛夫人的美梦,而她们嘴里的秦盱却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尽量将自己的身躯缩成一团,以免她们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不!大王亲口跟我说过的。
只可惜口说无凭,宛夫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现在就回去闭门思过,哀家还能放你一马。
口说无凭?谁说口说无凭?宛夫人将手中写满字的布帛一扬,这是大王赐予我的手令,上面有大王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