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么东西,需要奴才帮您找找吗?”梁保格外好心地问她,上前了一步。
他一靠近,桓哥儿抱的她更紧,抓的她小腿都隐隐有些疼。
柔嘉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侧身挡住了他:“是一只普通的碧玉簪子,不值什么钱,只是不想叫人捡到罢了,就不劳烦公公了。”
梁保见她一脸坦然,又看见那个孩子紧紧抱着她的腿,警惕地看着他,神色微微一敛:“既是如此,那奴才就不打扰公主了。”
“不过……”他顿了顿,一双凤眼斜斜地睨着她的脚边,“六皇子这样胆小,难不成这病是又加重了吗?”
柔嘉明显感觉他一看过来,桓哥儿贴着她的身体就微微发抖,她隐约明白了一些,脸上却不敢泄露丝毫,只是解释道:“是不太好,昨天回来就是这样了。”
原来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梁保收回了眼神,没再多说什么:“那公主好好找着吧,奴才告退。”
眼看着他彻底走远,桓哥儿才终于松了手。
柔嘉抱着他安抚着,沉思了片刻,掰着他的脸问道:“桓哥儿,你为什么这么怕梁保?”
可萧桓仅是听到这个名字便缩的更厉害了。
“别怕,他已经走了。”柔嘉连忙抱紧了他,“你告诉姐姐,当年是不是他将你推进河里的?”
萧桓看着她的眼,半晌,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柔嘉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拳。
可梁保只是一个太监,就算再跋扈,也不可能公然杀害一个皇子,于是忍了忍怒火,又接着问道:“除了他,当时还有别人吗?”
萧桓思索了片刻,才伸手朝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又做了一个环抱的样子。
柔嘉顺着看过去,隐隐看的见万寿宫的屋脊,看来多半是太后了。但桓哥儿环抱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他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柔嘉隐隐听过两句流言,但太后对着他们总是格外严厉,因而她并没有信,怔愣了片刻才蹲下来声音有些飘忽:“你是说……你是因为看到了梁保和太后抱在一起,才被他推下了河?”
萧桓听到她说出来,脸色白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柔嘉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安抚地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宫里果然没一个干净的人,表面深情的先帝和她的母亲在一起,端庄娴静的太后和一个太监厮混,到如今,一本正经的新君,暗地里却逼迫她做了见不得人的禁脔……
如果不是桓哥儿落水后不能再开口说话,他怕是早就没了命吧。
柔嘉心里阵阵发凉,只觉得这皇宫实在太过窒息,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她不由得有些出神,如果桓哥儿真的是因为受到刺激不想说话,而不是不能说话,那么再刺激他一次,解开他的心结,他会不会愿意再开口呢?
她们没有太多时间了,一想起了他当初落水的那个位置,柔嘉决定趁热打铁,干脆趁着这个时候一把解了他的心结。
萧桓低着头懵懂地跟着姐姐走着,余光里忽然看到了一泓潭水,立即便止住了步,拖着身子扯住她的手。
“不要怕。”柔嘉俯着身耐心劝他,“这里的水很浅,我们就坐在水边试一试。”
此时正是枯水期,潭里的水除了潭心有些深,四周的浅浅的隐约能看见一阶阶的石阶,便是像桓哥儿这样高的,待在浅水边也定然没什么问题。
然而桓哥儿一见到这里便止不住地恐惧,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拉也拉不动,再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听话,过去。”柔嘉伸手想拉他,可一伸过去,他便忽然哭了出来。
哄了许久也不见好,柔嘉又急又气,忍不住斥了他一句:“那你是想一辈子这样吗,一辈子待在这宫里,任人欺负,谁都可以践踏吗!”
萧桓第一次被她这么严厉的训斥,哭声一止,愣在那里有些委屈。
柔嘉也是气极了,一气起来,小腹又隐隐发疼,不得不扶着树站着。
萧桓看到她一脸难受的样子,才一步步朝着她身边挪了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让她不要生气。
柔嘉咬住下唇,忍不住有些委屈。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想这样逼着一个孩子呢?
可是他们再留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还有这肚子……万一里面真的多了个东西,皇兄是会逼着她堕下来,还是把她藏起来生下来呢?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平复了片刻,柔嘉忍着疼痛看着他:“那姐姐牵着你下去好不好,你就感受一下,不要怕。”
桓哥儿不吭声,不拒绝也不反对,只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柔嘉也不管他的别扭,固执地拉了他下去。
太阳已经晒了片刻,这池水并不算凉,没过了脚踝,小腿,正要往里去的时候,一直在忍着发抖的桓哥还是忍不住,忽然推开了她,惊恐地朝岸上跑去。
“萧桓!”
柔嘉跌坐在水里,被他这前功尽弃的举动气的忍不住想哭。
她真是没办法了,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整个人无力又狼狈地跌坐在池水里。
可萧桓却抱着膝,缩在岸上怎么都不肯下来了。
柔嘉有些绝望,绝望到后来反而冷静了下来,平静地问了他一句:“桓哥儿,如果姐姐出了事,你会不会帮我开口叫人?”
总归是逼他开口,他既然自己不愿下来,那换做是她,桓哥儿愿不愿意为她呼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