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清晨,太子并没有启程离开的意思,跟着魏檀玉去了后殿。
魏檀玉坐下抄经,太子却在打量着离她不远的那张书案,并顺手翻开了上面抄写的佛经。
来了快半个月,他四弟秦王就抄了不到两本,还薄得很,其余工夫都干什么了呢?太子攥紧手上的佛经,询问红蓼:“秦王每日都会坐在这里抄经吗?”
红蓼摇头:“秦王殿下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恕奴婢直言,他心情好有空闲的时候才会静下心思坐在那里抄一抄佛经。”
话落,殿内被人推开。刚提到秦王,秦王就走了进来。
见了太子的第一眼是面如土灰,走近了才自嘴角强硬挤出笑容:“三哥站在我的位子上,可是专程来监督我?”
太子见他脸色苍白,眼圈深重,嘴唇乌青,很是难看,笑着把手里的佛经放回去:“这几日休沐,在东宫闲的也无事,孤想念太子妃和四弟,就过来随意看看。”
褚厉过来坐下,翻开佛经之前,先抬眸看了不远处的女人一眼。
太子笑得春风满面,她坐那里也是气定神闲。想来昨夜夫妻和睦,如胶似漆,倒是自己多虑了。
太子坐到她身边,亲手替她研磨,时不时点评几句,如“想不到太子妃的字写的极是好看”,又关切几句,“太子妃歇一歇,不要累着自己了”,更是亲手替她端茶倒水披衣的。
魏檀玉心神无法安宁。
一切举动都在褚厉的余光里,心中更加厌烦,忽听太子对她丫鬟道:“红蓼,不知可否再向寺里请一间客房,回东宫前这几日,孤要留下来陪着太子妃,你独住。”
魏檀玉手中的笔一拐,一张快抄满的纸全废了。
褚厉抬眸看着那夫妻二人。
太子抬头冲他一笑:“白日里,孤也能陪四弟说话解解闷。”
褚厉丢了笔在一侧,干笑一声,嘴皮子动了动:“三哥夫妇小别胜新婚,浓情蜜意,羡煞旁人,我怎好打扰你夫妻二人。”站起身便往外走。
“红蓼,送送秦王。”太子一副送客的口气。
红蓼跟在褚厉后头出来,一直跟到玄山寺外,褚厉才停下脚步,低沉说道:“看来他夫妇二人昨夜好得很,是本王多虑了,你也不要送客了,本王自己知道走。”
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石阶,去草棚里牵马,马上还拴着从集市上买来的小兔子和老虎形状的花灯。褚厉伸手扯下来丢弃,策马往山下而去。
秦王离去当晚,皇帝身边的内侍亲自入了玄山寺,带来一道秘旨。说太后醒了,恰好皇帝有急事召见秦王,便叫秦王提早回去了,太子妃亦可离开玄山寺。
魏檀玉亲自去向住持道了谢,收拾好行囊,最终和太子一起从玄山寺离开。
回东宫之前,她要先进宫一趟,向皇帝谢恩。
太子陪着一起。
得到皇帝召见进入飞霜殿内,秦王也在,不知他也是来谢恩还是一早就在了。
魏檀玉冲着殿中的皇帝跪拜,太子也一同跪拜,皇帝受了夫妇的谢礼,让他们起身,看着魏檀玉道:“太子妃来得正好,秦王方才对朕说了一件事情,朕犹豫不决,想听听太子妃怎么说。”
什么事情需要听自己的说法?难道自己的说辞会影响到皇帝的决断?魏檀玉心里疑惑,抬眸去看褚厉。
褚厉马上移开,一眼也不再看她,比初次相见还要陌生。
“秦王与朕说,他和孙小姐解除婚约,民间传言都说是他嫌弃孙小姐相貌丑陋,让孙小姐没了脸面,他心中愧疚,便为孙小姐看了一门亲事,觉得孙小姐与那人门当户对,极是般配,希望朕能下旨为他们赐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的兄长。朕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否会彼此看对眼,依太子妃对令兄的了解,以为这桩婚事如何?”
太子去看褚厉。好端端地,他怎会想到求父皇为她兄长赐婚?
太子知道他们有些交情,却不料,交情匪浅,他这四弟,先是升了自己妻兄的官儿,接着又给自己妻兄的婚事筹谋划策。显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那位,倒好像成他的大舅子了?让他如此上心。
阿兄是喜欢孙小姐的,可孙小姐的心不是喜欢褚厉吗?皇帝若真为她和阿兄赐婚,她会心甘情愿地嫁给阿兄吗?又会感到快乐吗?魏檀玉不希望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别人草草决定了。
同样身为女人,她知道孙小姐和自己一样,夫婿方面,面临的选择不多。因为世家贵族的阶级观念,门第悬殊不能相差太大,且姑娘家一及笄,就会马不停蹄地被说门亲事。但她仍是希望孙小姐能自己做人生的重要选择。
魏檀玉回答皇帝:“回陛下,孙小姐端庄大方,知书达礼,只怕家兄配不上孙小姐。”
“太子以为呢?”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要看他们彼此的意愿。”
褚厉道:“父皇,此事简单,郑国公府和申国公府门第相当,只需派人问过他们两个人的意愿,若是中意彼此,父皇何不成全一桩美事?”
皇帝想了想,笑道:“秦王所言在理。今年开春,朕决意举办一场马球,让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参加,两个公主也都不小该择驸马了,可放眼长安,驸马人选,寥寥无几,朕知太子妃的兄长生得是一表人才,从前生过让他做驸马的心思,若就这么给了孙家做女婿,朕,属实有些舍不得啊。”
三人闻言,倶是一愣。
第39章 .兄妻 太子妃人间绝色(晋江独发)……
魏檀玉和太子告退。
皇帝让秦王留下, 事关元日朝会他提的令羌人归顺之法,要与他细谈。
身为储君,此等国家大计, 皇帝没留下自己。太子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失落,无可奈何,无可排解,又无计可施。退出时看了眼自己的四弟秦王,秦王这会儿正看着她。太子抿唇一笑,握紧了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两人肩臂之间的缝隙便消失了,夫妇二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走了出去。
褚厉只觉得双眼被针刺过一般。
皇帝伸手拍了拍面前儿子的肩膀:“有一局棋, 秦王来陪着朕下完。”
“是。”
褚厉走到榻边,坐上去,正要向往常和父皇下棋那样自己动手脱靴。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陈缇笑咪咪地过来,双膝跪在地上,竟亲自伸手要为褚厉脱靴。
褚厉怔了一怔,他知道, 陈缇这位阉人向来只伺候他父皇一人, 忙道:“不劳烦陈内侍,本王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