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林岁言问道。
因为他另一只手腕被人掰断了,又被他硬性接上去了。也是可笑,我那小徒弟出身医门,他既然又是师兄,按理讲,接骨这种小事不一定不会啊。老神医嗫嚅道。
还请神医直说,他的手腕究竟怎么了?林岁言道。
老神医斜睨着他,他的手腕是拽回去了不假,不过力气没有卡在点上,非但接骨之时疼痛不已,事后亦是动辄钻心。
还请神医将骨头接好。
现在管我叫神医啦?老神医嘴角一提,哼哼了一声。继而把手扶在洛子川手腕处。
林岁言此时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目睹着老神医将洛子川的手腕扶正,微微捏着晃了晃,继而嘎嘣一声掰了一下。
洛子川的眉头几乎要扭到一起,让人有一种感觉:几乎下一刻洛子川就要叫唤出声。
行了,你叫他慢慢养着吧。老神医把洛子川的手一抛,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神医!林岁言蓦然叫住他,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也许一载。不过,如若他没有求生意识的话,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可他现在明明还有一口气!这话与其说是给老神医听的,不如讲是林岁言说给自己听的。
老神医眼眸一垂,继而整个屋子里传来他沧桑的笑声,他模棱两可地接下他的话:小子,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随时有可能断的气息上。上一刻活得好好的;下一刻生不如死的人多了去了。
林岁言紧捏着洛子川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气,洛子川的手僵硬地径自跌落在床面上。
听见门响,洛韫和五皇子忙出来相迎。洛韫连忙便要进去,被老神医拦下。
这小丫头,火急火燎地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他?
洛韫像被戳中心事一般,立在原地,脸上红了一片。她不可觉察地点了两下头,继而猛然摇头。她永无法忘却,在那个雨夜,自己和哥哥亲手将洛子川交送到焉青手上的事。
如果他们不曾那么做,那么是不是洛子川就不会命悬一线呢?
不,不是的。我
我看那小子不一定配得上你。老神医眼睛一眨。
怎么会不是,单独说子川师兄这个人的话,容貌也算清秀,内心亦是十分善良呀。对待同门十分的好。这样的人,是我配不上他才对。洛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你是等不到的。老神医刚想说出口,被五皇子打断。
神医,里面那人如何,是否还有救?五皇子道。
若想知晓他的命格是否将会止步于此,那就要瞧一瞧他是求生还是求死了。生命力顽强的话,这点伤又算什么。怕只怕,我尽了我的绵薄医术,他却要死在我这医馆中,不过也无妨,他死在这儿,顶大就是晦气点。
说罢,老神医眼睛一瞥,盯着五皇子看了几秒,你是朝廷的人。
这话不似疑问,反倒如一句评价。老神医眼睛一扬,不屑地说道,朝廷的人,都一样叫人恶心。
年纪大的人,应当什么事都看得开才对。可眼前这位老者非但不做到云淡风轻、看破红尘,反倒当面吐藐视起一个小辈来。五皇子这才发现,老神医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怨愤。
师父洛韫在一旁小声嘀咕。
无妨,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弃那小子于不顾。可是这个沾染了朝廷气息的人,不配站在我这里。
不知朝廷哪里得罪了神医,还望阁下言明。五皇子言道。
透过老神医的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他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头白发应着风轻轻飘荡,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五皇子打出三丈之外。
师父,看在阿韫的面子上,先消消气。洛韫抿着嘴,同时不忘了给五皇子使眼色,叫他先行离开医馆。
五皇子怎是不会察言观色之人?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五皇子跨出门槛,借着凉风把自己吹得清醒了些,眼底里前所未有地划过一丝戾气他恼了。
五皇子并非不喜不悲,他只是把自己的心情掩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父皇又是他那崇高的父皇。
他坐在龙椅之上,享受万人跪拜,可那些只会恭维的人怎知当今这位圣上,是饮着兄长的血;踏着侄儿的尸;押着发妻的身一步一步地攀上了当今的位置。他的足下,凝结着无数的血与命,明明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暴君,却偏偏要做一位明君。
而当年他的那些罪孽,而今却是无人知晓。他引领着犹如一团乱麻的朝廷,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狗屁事,在背后被百姓诟病。而他自然是听不到的,那些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也听不到,只有他这位早已形同虚设的五皇子要背下所有的黑锅。因为他的父皇从来没有把他当儿子看过,他的存在,与一条狗无异
开心的时候给你点饭吃;不开心的时候踢你两脚;需要的时候美言几句;不需要的时候晾置一边。
对,这就是他,就是所谓的五皇子。
65、诀别
◎再见了,鞭奕君;久违了,林将军。◎
洛子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的小时候,在阑岳门作天作地,整日无忧无虑。
苏情穿着一身暗色红裙,自后山中,宛如一下凡仙女。脚步点地,如舞蹈般自树杈间云游。
好一幅翩翩画,好一个梦中仙。
娘!我要学功夫!洛子川在一旁大叫道。
你?苏情嘴角一勾,算了吧。
猛然间,一幅完美的画卷犹如被人硬性撕扯开了一条口子,洛子川眼前一黑,继而静谧的阑岳门后山已不复存在。
快走!
爹娘
声嘶力竭的呼唤响彻云霄。
有没有人救救我爹娘,有没有人
我听说有个地方能使人起死回生,你爹又同其地之主为故交,正好我有空,带你到那云川谷看看吧。画面一闪,一个戴着鬼面的孩子出现。
你是谁?初入云川谷,洛子川感觉一切事物都不太真切,那个年幼的孩子,被迫在最天真无邪的年龄学会了提防别人。
我是云川谷谷主,是你父亲的挚友。身前一个身影蹲了下来,宽大的手掌抚着洛子川额头,子川嗯,以后便姓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