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他们打听的方向,是有一女眷单独陪侯爷用膳,而那天我是和清儿一道出门见的侯爷,目标人数对不上,许是猜不到我。亦或者,指不定在我们走了后,侯爷又见了别的女眷呢?”
不过说实在话,这小孩儿正在雌雄莫辨的年纪,穿着女装倒也挺好看的。猛一入眼就是个清秀小佳人,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生生的,除了脸色臭了点,为人冷了些,但总归看着还是挺好看。
素锦终究是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大狗叫小黑,那只小奶狗呢,可有名字了?”
“有,我一起起好了。小狗就叫小白。大黑小白,一听就是母子俩。”
清儿无奈道:“素心姐姐你别说大话了,你连鸡鸭都不敢杀,还剁人,你以为你是屠夫呢?”
“那也不行,万一那人带了刀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能再做了。”
几人以年老的为主,清儿亲自接待了他们。那三个差役问清楚家中的人员构成,心中略有猜测。
但此时去前院给弟弟拿衣裳也不可能。毕竟雨水这么大,时不时还有一道雷声从天上轰鸣而过,这天气多吓人啊,游廊还不好走,一不留神指不定就摔骨折了。
素锦当即皱起眉头,一时间也顾不上给书籍翻页了,她愁眉苦脸的说:“若是长荣郡主打听到侯府去可如何是好?若是打听出来是姑娘,又如何是好?”
与其这样,还不如这样含混着。
“黑影?”桑拧月拧眉:“是人影还是什么?”
“我也没打算再做。”清儿嘿嘿笑,“大黑多能干啊,能者多劳,以后到了晚上,我就把大黑放出来。当然,那得等把大黑养熟之后,不然大黑带着小白直接跑路怎么办?”
这么说着,又忍不住想起清儿。去衙门口等消息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不过依照清儿的脾性,他应该能做出来。
桑拧月闻言就笑了,“我还是在家里等着吧,去衙门口等着,总觉得不像话。”
但这话不能说,不然清儿就真的恼了。
有一个年老些,一脸老成持重的模样。他面孔上都是风霜,眼眸虽浑浊却犀利,看着就很有办案经验。另外两个都过了加冠,但看模样还青涩的厉害。
要说搬到桑宅后万事都顺心,可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和姐姐住的远了。还比不上在侯府时,那时候姐弟俩住的院子虽然逼仄,可他想见姐姐,转个弯就能看见。如今呢,要见姐姐还得走好长一段路。而且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也不好总往姐姐院子里跑,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不得说闲话啊。
桑拧月不瞒着素锦,把在酒楼中听墙角听来的消息都说了。
屠酤卸下铁笼子就走了,桑宅却整个热闹起来。丫鬟仆从全都聚过来看狗狗,就连桑拧月,都难得的放下手中书籍,过来凑热闹。
素锦就提议说:“不如姑娘去一趟侯府,和老夫人说说此事,让老夫人约束好下人,不要将这事儿往外传?”
桑拧月面不改色的说:“好听。”
但躺回拔步床后,桑拧月又有些睡不着。她想着今天买来的两只狼狗,李叔给它们砌狗窝了,但是只砌出一个大体模样,上边的顶还没有篷。也因此,李叔傍晚时让人把笼子抬到厢房去了。若不然就这气温,还下这么大的雨,那小狗崽淋了雨能不能熬过去都是问题。
大门另一侧,李叔正带着一个小厮砌狗窝。
素心说:“可摔死我了,游廊里好些水,我跑的太快,没留神直接滑了一跤,我骨头都快被摔断了。”
素心笑的尤其声大,就听她说:“我就说应该带我去,最起码我去了还能护住姑娘。这可好了,就你和姑娘两个人,那里是那些大娘婶子的对手,被人弄得狼狈了吧?少爷长记性了吧?以后再出门可一定记得带我们才行。”
“是人影。”李叔说的非常果决:“我当即起身去墙角查看了,有半个脚掌印。早起我又特意去瞅了瞅,确实是个成年男人的前脚掌无疑。”
桑拧月摇摇头说:“肯定不是。要惊早就惊到了,可之前打雷时狗都没叫,没道理这时候狗又叫上了。素锦,肯定是前院出事了。”
桑拧月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肯定是出事了。”
清儿看了会儿狗,就去给李叔帮忙了。
李叔却觉得没太大妨碍,毕竟早先下雨时,各个房间他都视察过。确实有漏水情况,但雨水只是顺着墙壁往下流,嫌少有那种屋顶中间往下滴雨的。
其实李叔有一个怀疑,但他不好说。
素锦见状就说:“姑娘别费脑子了,等衙门的人审过,那人该交代的指定会交代。衙门里的人可不像李叔他们那么好说话,敢不招供,直接给你上板子,上夹棍。”
可素锦随后也说,“是李叔的声音。”
大户人家大多喜欢在马车上悬挂能彰显身份的东西,族徽是大家普遍都在用的。要判明这马车是那家的,需不需要让路,马车上的人能不能得罪,只看看马车上的族徽就明白了。
桑拧月赶紧坐起身,趿拉住鞋就伸手去拿搭在屏风上的衣裳。
也就是这会儿功夫,素锦推门走了进来。
桑拧月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就道:“明天一早还是要把人送官府去,让差役们再审审他。他们经验足,相信一定能审出些东西来。”
睡到半道被吵醒,不仅清儿困倦,桑拧月也困得很。不过外边如今雨还下的很大,桑拧月也不放心弟弟这时候回前院。她就说:“今天就在姐姐这边的厢房休息吧。”
毕竟桑宅中新进的丫鬟仆人较少,基本上都是桑家的老人在做活。大家经过这十年的沉寂,如今做事愈发稳重。若说谁会说漏嘴,或是漏了富,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
最后,桑拧月没办法,只能拿出一身自己之前的旧衣裳,让弟弟去里间换衣裳去。
屋内有一瞬间亮如白昼,桑拧月就借着那点亮光,火速起身挑亮了烛火。她走出拔步床,顿时瓢泼大雨的声音就席卷而来。
素锦也听到了清儿的话,就拍着素心说:“让你爱逗少爷,行了,你自己回屋去吧。”
那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偷书那么简单。
最终,清儿也对现实低了头,去里屋换姐姐的衣裳去了。
素心也顾不上骨头疼了,直接跳了起来:“歹人,什么歹人?是之前来家里爬墙那个是不是?他今天又来了?还被抓住了?好好好,明天一早我就去看看究竟是那个王八犊子不安好心,我拿菜刀剁了他。”
“那也没办法,当初我把事情和老夫人说了,也不知道老夫人房里如今都有谁知道此事。听天由命吧,总归我们现在搬出来侯府,想来即便查到是我,长荣郡主也不会把我看在眼里。”
这两天有雨水,得给母狗砌个窝出来。这以后就是自家的看门狗了,得爱护着些。
大黑?
桑拧月得知有个老捕快能靠得住,心里略安稳。但只是估量出那歹人的身形,却没有具体容貌,一时半刻也抓不住那坏人。为了安全着想,他们这些时日还是要多上心。
素锦点头:“我也觉得。”
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清儿才仔细和姐姐说了前院的事儿。
说是帮忙,其实跟添乱差不多。但他难得起了玩兴,桑拧月也不拦着他,随他闹去。
素锦等人等忙着给书籍翻页,一院子人围着满院子的书籍,忙得不亦乐乎。
桑拧月想到了那个爬墙的歹人,莫不是他今天趁着下雨来作恶?结果没想到府里买了只看门狗,所以被狗狗逮了个正着?
傍晚时空气中的水分增加了许多,李叔看天气尤其有一手,他就说,“近三天怕是得下雨。”
清儿忙不迭的说:“一定,一定。”
清儿连姐姐的衣裳都穿了,在姐姐这边厢房睡又怎样?他毫无压力的接受了,心里其实美滋滋的。
清儿很识时务,他虽然确实不想穿女装,可让他呆在屋里十天半月不出门,这不是要他命么?
清儿美滋滋的去厢房睡觉了,许是在姐姐的地方,许是心中有依靠,他睡得很快,片刻功夫就陷入沉睡中。
桑拧月这么说着,素锦频频点头,又道:“那人应该是说了慌的,再不然也是一半真一半假。只是不知道那句话真,那句话是假。”
但沈廷钧是大活人,只有给死人烧衣裳的道理,哪有给活人烧的?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但寓意到底不好。
“不是雷的问题,是狗一直在叫。”
他想去城门处买只看门狗来,桑拧月对此很是赞同。清儿便高兴的带着李叔跑了出去,到下午时,两人带着一个,推着大笼子的屠酤到了桑宅。
可再怎么急也晚了,这时候再去做防水,来不及了。
这母狗凶性大,众人见状心里都有些害怕,便都离远一些。
小狗崽两个月左右,浑身黑乎乎的,只四个小脚掌是白色的。它奶呼呼的,正是娇憨可爱的时候。此刻闭着眼睛在母亲一侧呜呜呼呼,母狗便温柔的瞅着它,又从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吠叫,警惕着围观众人往一边去。
也正是因为大家晚上都提着神,李叔这晚上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清儿和李叔买了两只狼狗回来,这是一对母子。母狗有狼的基因,浑身毛发黝黑发亮,它前两肢抬起来趴在笼子上,整个看起来很是威武雄壮。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也分不清楚。
不过现在忧心这个问题也是无用,如今还是好好回去睡觉吧。
清儿也回房读书去了,今天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也给了他很大的动力。他想尽快下场博取功名,但依他现在的水准,去了估计也是送人头的。所以,还是得努力增加学问。大三元现在他不敢想,但是小三元么,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素心不想回,可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
桑拧月不说话,只闷头干活。素锦却又低低嘀咕了一声:“男颜祸水,侯爷可真是害人不浅。”
“应该是刚才雷声太大,惊到了那两只狗吧。”
沉默过后,桑拧月说:“李叔,去报官吧。当初大价钱买这宅子,图的就是周边治安好。如今既然有人小偷小摸摸过来,咱们没有不报官的道理。”
但这是姑娘的亲弟弟,哪怕是清儿少爷给母狗起名叫小黑呢,姑娘也能一脸理所应当的说“这个名字起得好。”
可清儿满脸都写着拒绝,他道:“姐姐,我可是个小公子,哪里能穿姑娘家的襦裙?这传出去大家不得笑掉大牙啊?再来,我才到姐姐胸口处,姐姐比我高那么多,我穿姐姐的衣裳肯定都拖地了,那多难看。”
他觉得可能是那歹人看这宅子的主家是妇孺和孩童,觉得好欺负,想趁机占些便宜。
清儿听素心这话,那可有的说的。他就道:“幸好素心姐姐没跟我们一道出门,我和姐姐今天可惨了,险些小命不保。”
等清儿这边彻底安静了,桑拧月才小声和素锦说:“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姐弟俩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晚上。
这孩子,如今胆子越来越大,心越来越野,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素锦离去了,桑拧月听着房门轻轻阖上的声音,翻身面朝里睡。
架子床的隔音还不错,帘子一落,外边的声音大多都听不见了。但帘子能隔绝雨声,却隔不断轰隆隆的雷声。
不过睡意上来,桑拧月也无暇去细数每次雷声的间隔有多长时间了。之后雷声似乎停止了,她一夜好梦,翌日一睁眼,天都半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