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陶片选举
“上一次见这番场面时,我还很年轻。不,假若将我当时的年龄以同等的比例去类比凡人,我算得上襁褓中的幼儿。”
莫尔斯看着台上的场景对自己说,旋即被自己的笑话逗乐,耸了耸双肩。小刀在他指间轮转,刀口切入木料如割开水波。
他不太与人讲自己过去的事,也仅限于不与“人”讲。
“他们以木板围出圆形,圆周上留了十个入口,正对应着他们的十个部族。来自同一部族的公民就从他们的入口进。”
“公民将他们部分的权力让渡给他,他若不能用手里汇集的权为每个公民换得更大的权,为稳下地位他便只能谋求他法。”
鹫鸟落下,栖息在莫尔斯腿边。他抬手,以缠绕黑布之手指梳理飞鸟的白羽,松手时,指间夹着几片自然掉落的羽毛。
他仔细地观察着,验证了鸟羽并无额外的奇异,于是放下心,焚去羽毛,继续观看眼下的情景。
街道上,士兵被唤来组织并实施这突发的奇想。一个个带羽盔者将铁的架构与木的板件结合,临时铺成通向上方的窄道。莫尔斯在其中见到了米太亚德的身影,看来他仍在岗位就职。
公民的数量被紧张地统计,每有百人被士兵一一数过,下一人便会受邀向前,头晕目眩地迎接他人羡慕的目光,脚底如有网罗相绊,跌撞着走上那窄的过道。
而余下的人,则在士兵数到的数量约为几十时尽了力地后退,等到那计数近了百,又你推我攘地向前,争先受那台上的招聚,想领他们一生难有的威荣。
这不碍着事情,他自己以前也这样。
“你并未败给我,安多斯。”男孩咬字格外清晰,“我也没有真正胜你。我要再与你约定比试,但不是现在。”
“你会烤鱼?”佩图拉博的重点渐渐地偏了,也不知他联想到什么,男孩脸色一黑,立即扭过头不想讲话。
男孩生生转移话题:“安多斯,我反而自你的作品里见到难解释的亮处。你的石像为何要裙上缀饰少瓣的?你从何取来这灵性?”
“我觉得,这个女人的样子没有这两个男人的样子好看,”他抓着头发急慌慌地讲,被对于丢脸的恐惧在身后穷追不舍,“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难吧?我也不懂啊。还有我看,这刻的是小孩子战胜大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造型,很少见。”
他接着捏起侍者递给他的笔,小心翼翼地在一块递到手边的陶片上增添了一道横线。四竖一横,组成一道围篱般的小图样,代表了五张无记名的票。
台上,已经有了正讲着话的人。他身着单肩长袍,许是农人,许是牧羊者,总归是拥有着触摸土地的权职。
“我去钓鱼的时候,见到有妇人把补丁修补成的样子,就照着雕刻了……”
“孩子,因你作这事,他们都喜乐。”莫尔斯看着佩图拉博,同自己讲话。“但从何时起我染上这仿剧作者口气的坏习惯?让我来更替一番。我要讲些人讲的话。”
“佩图拉博,他们并不是想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你不见他们都不清楚哪件是你的创作吗?他们只是讲着他们真心的赞叹。能让全都城的人赞许你,我想这是僭主也求而不得的。”
“啊,我知道……”
莫尔斯收回目光,抚摸着白鹫鸟的羽毛。他在鸟的腿脚上摸到空的小盒,盒子里的内容物已被取走了。
莫尔斯换了两个坐姿仍不舒坦,只好伸手往空气里一拽,拖出一张藤椅。他令藤椅立在墙缘上,惬意地摇晃着。
“你摸着公民的爱好了,佩图拉博。你更应当因此获胜。”卡丽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