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层层光影空间,他触摸到现实的气味。
莫尔斯在这把小箭上篆刻起更多符号,这会是件好用的道具。
莫尔斯并不破坏这一珍贵的属性,只是在匕首侧面雕刻起少数恰当的咒言,增强他对匕首的暂时掌控力。
他侧身,与光芒四射的人短暂地面面相觑。
他将处理好的匕首一把戳在地上。
这沉默的繁忙工作在寂静的金光中仿佛构建出一套具形的系统,和缓了沉默本身的冷酷含义,乃至带来了一种虚假的和谐。
毕竟他不想得到答案。
阳光穿透废墟,照亮了一艘金银打造、镶嵌血玉的小帆船。
整片空间中由对方力量构造的那一部分变得更加凝实坚固,同等地,更多咒言支撑起空间的底层。
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弩,为了配合箭矢本身的艺术象征而在设计中增添了少许美观的装饰。
莫尔斯将箭矢放入空槽压紧。如果有两只手,他更倾向于拉弓射箭;但弩箭也一样可用。
莫尔斯打量了这耀眼的沉默者一小会儿,发现自己也难以言语。他的喉咙口仿佛被一块伤人的铁石堵塞。
符文分散,纯金空间露出一个孔洞;孔洞之后,深邃的斑斓色彩重新浮现。
+战争的伤亡将带来瘟疫。+他说着,单手拔出地上的匕首,撑地起身,+我提前做些小准备。+
金色的人沉默地为他让开些位置。
他向四周看。
他不知是否该为此伤感。他甚至没有心脏来为此跳动。
将箭矢送往园的咒文在穿越渊薮的历程里恰到好处地消磨干净,极乐之主的力量失去束缚,自动在腐烂的深处以诡异的形式扩散,紫色薄雾融进一片深绿。
不提那些无关因素,色孽的审美能力的确位于银河系无尽生灵的顶端,仅仅是一把一掌多长的短刃,就已经在美学上登峰造极,乃至打破了凡人能够想象的美的上限。
咒言流动,用来幻化生成另一件结构独特的有型之物。
下一刻,蓝鸟的幻影便从钩索上逃脱,洒出一串紫蓝的流动液体;液体顺着匕首往上攀,在碰到莫尔斯之前,使用结束后该废弃的匕首就被他丢弃进亚空间中任意漂流。
不再有轻纱帷幔与芳香膏脂,虚幻的繁藤蔓全数回归泥土碎石,一切扭曲的黑暗都已从奥林匹亚退去,反常的黑夜将位置还给明亮的白日。
燃尽的灰尘、断裂的房梁、死去的侍从,僭主一家变形的尸体。
随后他开始处理那把匕首。
遥远之处,茂密葱茏的园土壤里,一群聚成圈手拉手跳舞的腐烂生物被锐利的箭矢穿成一串,连一声哭哭啼啼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坚持不允许自己移开目光,不久后,他也不再允许自己继续闭口不言。
金光笼罩的人向他靠近,站在他身边,没有多说什么。
灿金烈火燃起,小帆船上聚拢的腐化气味被彻底净化烧却,接下来被焚烧的则是小船本身。
这艘愚人船,载着他这无血无泪的虚无之物重逢又分别,离去又归来。
他不存在的心脏即将因为这令人恼火又无从下手的对话而愤怒地加快跳动。
无论如何,在终于完成一系列回击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莫尔斯笑了笑,尽管他不认为对方能从自己这张虚无的脸庞上看见任何表情。
莫尔斯立即收回长锁,将一只挣扎着要逃跑的蓝鸟扯着翅膀生生拉回,电光火石之间,匕首刺入深蓝的羽翼,撕裂变幻无常的血肉。
莫尔斯摇了摇头,实际的伤害不是这么容易造成的,他已做到目前能力的极限。
那人只是站在那儿,惜字如金,接着带来一阵长得可怕的静寂。
莫尔斯不再看着对方,他坐下来,将那些小玩意依次地排布好,单手慢慢地修整它们,同时尽可能平板地开口:+又是你发起的战争?+
+是。+
+胜利了?+
+是。+
金石重新塑型成箭矢的箭镞,白骨削成箭杆,发丝暂且充当着箭羽,尽管神秘学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再见,尼奥斯。+他说着,同时怀疑自己将在不久之后见到尼奥斯的本体,这份怀疑强行阻止了他产生对此次短暂会面的不舍。
幻影向他颔首道谢,随后便与小船中的一切,一起永久消失了。
结束净化后,莫尔斯听见有人推开劝阻的士兵,重重地踏着地面,阔步向此处走来。
当扭曲融化的大门被一双巨大的手轻而易举地掰开扯断,莫尔斯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还没有重建自己的身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