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兄弟。”佩图拉博说,“你为努凯里亚所做的一切付出都应当成为他们历史的一部分。”
他的态度比上次与安格隆相见时更为严肃。上一场刚刚结束的对外征服中遗留的怒火,以及通过保持庄严来和网道中自身心态的刻意区分的行为,共同固定了他现在的心理状态。
但他仍然保留了面对兄弟的耐心。
寰宇之内,与他用相近的材料打造而成的生命,终究不过二十之数。他尽量避免生气,除非对方实在太过于擅长无意识地用一张讨人厌的嘴惹恼他人。
“假如一个人没有真实的功绩,从未真正给人民带来切实的福祉,那么他的塑像纵然雕刻得再精美无瑕,也必将落满灰尘。但若他早就被人所敬爱传颂,纵然他自己不立雕像,人们也会自己用石头和泥土造出他们心里的英雄。”佩图拉博劝告道。
“那么就让人们自己建雕像吧。”安格隆摇了摇头。“我不想替他们决定。”
“那就当成是我私人给伱的礼物,如何?除了一些完全无人开采的建筑材料,钢铁勇士不会额外动用努凯里亚的分毫人力与资源。”
“佩图拉博,这是没有必要的。把士兵的力量带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吧。”
佩图拉博上身向前倾出一点角度,“你在接受战争的荣誉时毫无抗拒,也接受我们对努凯里亚本地人的援助。可其他时候,无论我想向你赠送何物,每一次地,你总是在反对。我不确定你是为什么在拒绝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赠予出自单纯的好意。”
安格隆愣了一下,直到佩图拉博明确提出这件事,他才发现事实的确如此——他平时根本没有空闲来回顾这些关于自己的小事。
“角斗士从不接受平白的奖赏,”他说,“我们依靠自己的战斗去换来外界的赞扬,和彼此之间的拥抱。”
佩图拉博周围的情绪中带上一层转瞬而逝的薄怒,尽管这层波涛极快地被克制的悲哀所取代,安格隆依然察觉了它。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佩图拉博站起来,长袍随姿态的变化而浮动,金色的暗纹在光影角度恰好时反射光线。
他张开双臂,注视着兄弟黄铜般的双眼。
“你可曾注意到这一点,安格隆:那就是你口中的‘我们’,只属于你和你的角斗士兄弟姐妹。”
“你偶尔称我为兄弟,可你每日都将‘兄弟姐妹’挂在口边。我可以看出,当你见到我服装上的金线时,你脸上有着你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反感。在我们如此不加保留地对你坦白了我们的愿望和诚意后,你仍然将我的礼物示为统治者的奖赏……”
他停顿了片刻,短暂地思考了自己是否与莫尔斯的尖锐风格有点靠近。接着,以莫尔斯为反面示例,他收敛了少许。
“是的,这并不难理解……”佩图拉博压低声音,借此掩盖他的挫败。“他们是你多年的同伴,而与我们外形相似的高阶骑手则折磨你许多年。”
安格隆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红砂之子已经急切地站起,他与人握手的方式正是战士们在投身尘埃与血雾之前相互鼓舞的形式。
“我……不能说我绝无此意,”安格隆说,“但我绝对地尊敬你。这是我无法立刻纠正我的态度,不是你的问题。”
“不,这当然是我的疏漏,我过于急切……但我仍然坚持为你造一幢建筑物,我们可以聊一聊你现阶段真正需要什么——我本该注意此事。另外,这里其实也有我自己的需求,我最近需要通过这种方法来观察并筛选出一些子嗣,投入一项保密任务。”
佩图拉博说着,发现自己心中压住的别扭迅速散去,速度令人惊异的快,另一种安宁的平和填补了这道空缺。
他眨了一下眼睛,忽而觉得有些不对。
一个念头之间,他注意到安格隆抓住他小臂的手,同时,更多的线索迅速被串联。
“安格隆,我察觉我不再有负面的情绪,”他抬起头,在兄弟的表情中寻找着蛛丝马迹,“而我知道,我们中的有些人具备一些超越常规的能力。”
“我想这是我的天赋,”安格隆温和地说,放开了佩图拉博的手,“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它,但我能让陷入负面情绪的人感到好一点。”
佩图拉博不否认自己对此产生了兴趣。根据他近年多次与灵能者对战,以及被马格努斯通过各种稀奇意外干扰的经历来看,他觉得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灵能天分的运用;这和千尘之阳天枭学派的风格有些相近之处,区别在于一方偏向探查,另一方则偏向疏导。
“如此值得珍惜的能力,我会邀请马格努斯来和你讨论,”佩图拉博说,那种舒适的平和感继续包裹着他,让他仿佛置身于他最喜欢的洛科斯工坊,阳光推开窗户,令他浑身放松、精神专注,“你的天赋或许能得到进一步发挥。”
安格隆露出笑容。“好,感谢你,兄弟。还有你刚才提到,你造一幢建筑是有你的需求?”
“你可以当成是保密任务前的选拔。”佩图拉博说。
“这可以直接说出来吗?”
“保守秘密,而非保守秘密的存在。但更多的消息我就不能提供了。既然你不想要纪念馆,我们看看能否造些别的建筑……”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佩图拉博与安格隆对视一眼,后者看向门口,大声说:“进来吧。怎么了,克莱斯特?”
女角斗士推门进入,正是她标志性的刀尖滑动声让安格隆轻易地分辨出她的身份。
“我们救回的霍赞角斗士中有两人自尽了。”克莱斯特说,“安格隆,我想你会希望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1]是的,我将一些时间线提前了,比如这位一个照面就被安格隆送走的原we军团长的上任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