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脆清亮女声,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这种场合,女人出现本身就很特别了。
要不是她一直站在卢刺史后面的,早就被人撵出去了。
卢青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富商一侧坐在首位的一个老头出言讥讽:
“呵呵,什么时候女人也能插话了?”
采小兰明明是向刺史寻求说话的机会,但此人竟敢横加阻拦,诸人好奇起来了。
“闵阁老请嘴下留情。采小兰与一事关系密切,发言是应有之义。”卢青云面露不善。
对方不过是中书舍人致仕,尊其一声阁老已经分外给脸了。
“哼——”
闵阁老脸上那“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将倚老卖老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但讲无妨!”卢青云黑着脸,让采小兰有话说话。
采小兰走到人群中央,环视一圈,没露出半点心虚。
“各位,小女子在这里先要向郑博士以及一众官学学子们致一声歉。我在城郊开了家作坊,以生产布,这引起了纷争。给大家添麻烦了。”
采小兰朝着郑一松鞠了一躬后,转头直视对侧:“我有几个疑问,还请诸位大商人帮忙解答!”
语言一改爽脆,变得无比冷峻。
“到底是百姓重要,还是国家重要,前人争论了那么久都没个结论。有人拿这说事,难道觉得自身的才华已经博冠古今?”
第一个问题一出,富商团队没一个出声。就连刚才战力十足的男子也歇了火。
而郑一松眼前一亮。
局面已然打开了。
一众男人都暗自感叹,“这小娘子有点东西!”
“既然没人敢应,今天又借此压人,未免贻笑大方了。”采小兰那犀利的言语,獠牙直露。
“哼,和一个小娘子有啥可说的?”男人不得不回了一嘴。
“第二个问题。圣人心善,税收只针对胡商,在座的都是坐贾,怎么会在纳税之列?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偷以官家名义——”采小兰最后一字拖得很长。
富商们只觉后背发躁,隐隐有虫蚁在爬。
郑一松见对面无人反驳,才明白自己刚才被他们骗了。不禁冷言怒道:“竟然拿瞎话来骗我!对面的,等我回去下名帖,让你瞧瞧当众欺骗一位乡贡的代价。”
扬州城大,但大在外面的罗城。里面的子城可不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始终那么一点。其中有人一早就认出了采小兰。这时见她在人前“耀武扬威”,不禁嗤笑:
“呵呵,被崔家抛弃的时候,你也是这个姿态吗?”
哄堂大笑。
采小兰银牙紧咬,眼泪就眼眶里兜兜转转半天,还是被她忍住了。一心的委屈,开口化作爽朗的笑声。
“母亲待我极好,我记得一日她训我:要将苦竹饮的价格定低点,只有这样,百姓在劳作之前,才舍得饮一碗。此后我就知道了一个道理,赚取合理的利润才是天经地义,一旦超过一定范围,就成了民贼与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