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不知阮正擎因她一句话脑中思了千万转,见他未出声有些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
“那既是这样……顾世子同爹爹提过此意,白儿可愿同世子结为连理?”
“……愿意。”
阮正擎未曾想到阮白会应许的这样干脆,他原已做好要好好哄一番小团子再诱她应下的打算,下午在书房时连顾言靳的优点都绞尽脑汁写了一长串。
而当他看向阮白时,却发现她始终没抬过头,双手放在膝上交叠,手中拿着的锦帕微微收紧着。
阮正擎走近她缓缓蹲下,却看见阮白脸上的泪珠,顿时慌了。
“这是怎么了?白儿不愿意嫁便算了,爹爹不会逼你。”
阮白擦了擦泪珠,摇了摇头冲他笑。“爹爹,我只是开心。”
“开心?”
“嗯,顾世子多好啊,京城中哪个姑娘家不想嫁,这样的男儿却同白儿在一起,怎么能不开心。”
她眼角泪渍未干却又笑的温软,倒真像是她说的那么回事。
阮正擎本就不是那种心细如发之人,会对女儿家的心思有多了解。况且他也听说过顾世子在女儿家有多招人,只当女儿也对他有过好感,今日一见更觉欣喜罢了。
心里头吃味女儿对其他男人有好感,同时又安了些心。
这样一来,她嫁过去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阮正擎轻轻摸着阮白的发顶,良久才道,“开心便好。但你须记着,你是爹爹最珍爱的孩子,不论今后是什么样又或是发生了什么,只有受了委屈就来找爹爹,爹爹一定会替你做主。”
阮白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下头。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
翌日午后,万醉楼的隔间里,阮正擎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他比前段时间瞧着不顺眼许多。
“阮叔,令嫒答许了?”顾言靳轻拿起白棋落下一子,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着阮正擎今日见着他的眼神不对。
“答应了。”阮正擎一改往日下棋风格的谨慎,毫不客气地进攻,“也不知你小子哪点好,我女儿竟然还对你有意。”
顾言靳捏棋的手一顿,不置可否。
他虽是没接触过情爱,但也见过不少那些女子面对他时或娇羞或热情的模样,尽管是矜持的大家闺秀,也会在眼神中透露一二。那小姑娘眼神纯净,看他时只有些许探寻,并不像是对他有意之状。
想来也许是阮叔误会了什么罢。只是他并不想花心思解释这些多余的事,左右结果也是一样的。
“唉,既是这样顺利,那唯一剩下的,只有皇上那儿了。”阮正擎落子叹气,“仍是按原计划罢,后日帝王寿宴,就于那时提便好,切记,不可令皇上怀疑,否则你亦会受到牵连啊。”
顾言靳冷淡的神情丝毫不变,话语中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力度。“放心。”
阮正擎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定会做到。他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又心烦意乱地放下叹气。
“是阮叔对不住你,若不是情况危急我担心白儿会受到波及,也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来担保了。这要是你父亲还在,非得和我打一架不可。”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若是父亲还在世,也定然会赞许。自小便是阮叔暗自帮扶着言靳,若不是阮叔,也便不会有今日的世子了。而我本就对婚姻情爱这些不在乎,能帮到阮叔亦是言靳之幸。”
顾言靳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起身朝阮正擎作揖。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自儿时家中变故后,经历人情世故,他便不曾将其他放在心上过。这次也不过只是单纯地在阮叔需要时出手相助,那小姑娘性子乖巧,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冷清的府里再多一个安静的小姑娘罢了。
或许还有一条狗。
“不论如何,这次是阮叔欠你的。言靳,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便同阮叔说,阮叔绝不逼你,只是希望若是我不在了,你能够照顾白儿一二,阮叔便是死也罢了。”阮正擎站起身,声音沉重。
“若真有那一天,言靳会尽自己所能去护佑她。”
话语虽沉重,但顾言靳并不认为阮正擎就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而他知晓阮正擎的忧虑,也便顺着话承诺下来,让其安心。
阮正擎欣慰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肩,看向将军府的方向,仿若能透过看到女儿,眼里掠过忧心。
*
帝王五十寿辰,满朝文武入宫齐贺,龙颜大悦,遂午宴于宫中前殿举办,允六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一同来宴。
各家各户有适龄女儿的皆是喜上眉梢。人人都知道,这种帝王寿辰皇子们定然会出席午宴,如今帝王虽仅知天命之年,但由于早年未即位时征战多年,现如今身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而皇子们则各个年轻气盛。皇帝亦没有偏向哪位皇子,这也代表着谁都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位天子。
虽是如此,皇帝谁也不偏袒,也因此已故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更有支持力些,虽母家势力不强,但有利亦有弊,且又是嫡长子。许多打着小心思的人便也将目光投在大皇子身上。
而与之相抗衡的,则是如今仍皇宠不减的丽妃之子——三皇子。
但不论如何,众人对三皇子的期望实则胜于大皇子,其一是丽妃之故,其二则是三皇子仍未娶妻,而大皇子已有皇子妃,若他即位,对那些想攀荣华的人来说利益反而没有那么大。
而今晚的晚宴,对于大臣们亦是一次抉择和能抓住的机会。
将军府内,阮白被锦玉按照爹爹的要求妆扮的一身红色织锦袄裙讨喜又乖巧,随后阮正擎便带着她乘车进宫。
宫中阮白来的其实不多,自出生至如今统共不过两三趟,皆是因为重大喜宴等。
她也不喜欢皇宫,总觉得氛围扎人又压抑,那些妃子娘娘们的笑容各有各样,又都只是脸上笑着,却又各藏心思,给她的感觉极为不舒服。
阮白想了一通往年的宴会,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
皇宫是不允许马以及马车进入的。阮正擎从马背上下来,守门的侍卫恭敬地喊了声“将军”,他肃严点了点头,转身轻柔地扣了扣车窗道“到了”,遂将小团子从车上抱下来再一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