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书瑶说话时，时刻注视着裴澈的表情。
他先是难以置信，慢慢转为悲伤、痛苦。
尹书瑶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表现得那么痛，额上的青筋隐隐抽动，好像身体某个部位被人捅了个窟窿。
他的脸白得吓人，衬得眼眶很红。
裴澈的情绪应当是非常复杂的，唯独没有露出尹书瑶所期待的失望、鄙夷、嫌弃。
“我知道我们家的条件跟她以前没法比，可她也不能为了享受富贵生活出卖自己的身体啊。”尹书瑶微微叹息，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你来了劝劝她也好，跟着那样的人没有好下场，现在回头还能及时止损。”
尹书瑶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蔷薇庄园的地址。
“她住在这里。”手指按着便签推到他那边，尹书瑶说，“她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你自己去找吧。”
“谢谢。”
裴澈拿起便签，手指在抖，眼前模糊看不清字。
如果她不那么心急，晚一点遇到裴澈，他为情所伤，正处在痛苦里，需要人拯救，她这个时候陪伴在他左右，抚慰他治愈他。再加上她与沈嘉念眉眼有几分相似，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取代沈嘉念在他心中的位置。
没想到他给裴氏使了那么大一个绊子，裴氏新上任的总裁还有闲心从北城赶来宜城找沈嘉念。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保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心建议，“既然是朋友，你不妨给沈小姐打个电话问问，天怪冷的，在这里等也不是个事儿。”
他没隐瞒，说自己叫裴澈，来这里找一位朋友。
“停车。”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家里人耍得团团转，他什么也不知道，在国外安然过着校园生活，那时小念可能正在受苦。
每每想起尹书瑶说的那些话，他都心疼难忍。
侧边车窗防窥，外边看不见里边，裴澈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沈嘉念。
北城遍地是人物，似乎也不算稀奇。
他们倒是忘了，蔷薇庄园的主人除了傅先生，沈小姐也算一个。两人时常乘坐同一辆车出入，关系十分亲近。
裴澈的长时间逗留引起保安亭里工作人员的注意，两个人拿着警棍出来，见是一张陌生面孔，提高了警惕，询问其身份、来意。
尹书瑶目光落在裴澈清隽俊朗的脸上，陷入深深地懊悔当中，恨不得秦藩从世上消失。
沈小姐和傅先生早上一起去上班，现在还未归。
“你还好吗？”尹书瑶握住他搁在桌上的一只手，柔声安慰，“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现在……不得不信。”
裴澈至少确定了沈嘉念住在这里，麻木的神色里多了一丝神采：“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起这个她就后悔得要死，挑来挑去选了那样一个男人嫁了。
按照平时的惯例，下班以后两人会回来，今天可能有事耽误了。
傅寄忱喝了几杯，上车后倒在她肩膀上闭眼休息。
沈嘉念背对着那一扇车窗，没看见裴澈，傅寄忱突然开口叫司机停车她有些不明所以。
车里，傅寄忱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不经意瞥向车窗外，那道孤拔的身影缓慢从眼前划过。
要是裴澈对沈嘉念的爱转移到她身上就好了。
“沈小姐不在。”保安很确定地告诉他。
这栋庄园里住着一位主人，以及一众佣人，如果他回答不上来就可疑了。
“我找沈嘉念。”裴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