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武祖之后，他又一次听到死人与活人的说法。
二人在院子里交流。
大多时候，是命老在说，李烨在听。
旁边的老瘦驴时而昂昂昂几声驴叫，补充几句。
它的年龄也不小了，跟了命老一辈子，知道的秘闻旧事也很多。
期间。
芹菡来了一次，送来了吃食，像个小媳妇一样，立在李烨的身侧，恭敬而乖巧，不说话，只听李烨与命老的交流。
美丽的脸蛋上，时而惊叹，时而疑惑，时而微笑，时而不可思议…..
相谈许久后。
命老把自己那个满是裂纹的万年龟壳交给了李烨，面色严肃的道：
“孩子，这是我们天算术的传承神物，七十二门古老传承，都有自己的传承神物，你要收好，切莫丢失了。”
“天算术，推衍卜算都得用到它。”
“但一些不可推演的生灵或东西，不要碰，容易遭受反噬。”
他手指龟壳上的裂纹。
密密麻麻足有上万道。
都是历代命老推演一些不可推演的东西时候，留下的痕迹。
还将历代命老标志出的一些“危险东西”告诉了李烨，让李烨以后推演的时候，避开这些“坑”。
李烨认真记下，心中感动，问道：
“前辈，你把传承龟壳给了我，那您呢，以后怎么推演？”
命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身边的老瘦驴眼睛湿润，神色黯然，落下了一行泪。
“走吧，天黑了，陪我去逛逛夜市吧！”命老说道，李烨扶着他起身。
二人出了东宫，在大街小巷游览。
芹菡提着钱袋子，换了衣服，在后面跟着。
此时。
夜色已暗。
擎天城灯火辉煌，虽然下了雨，但雨稍停，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各种摊贩小推车叫卖声此起彼伏。
命老要吃酸辣粉，李烨请他吃了三大碗。
芹菡付款。
看到豆腐脑也不错，二人坐着，每人吃了十碗。
芹菡结账。
天星巷子的肠粉香飘四方，命老说要不再来一碗，李烨大手一挥，直接来了八大碗。
芹菡算账，给钱。
溜溜转转，走进了烟巷，醉红楼里的娇媚的女人声音此起彼伏。
惹人心动。
命老眼睛放光，舔着嘴唇走不动路。
李烨会意，随着楼上贵宾两位的吆喝声响起，二人去了包间，点了258号头牌和其他几个才女。
芹菡付款。
并主动为李烨办了一张尊贵会员卡。
在李烨扶着命老出来的时候，她悄悄地把卡塞进了李烨的口袋。
命老看的微笑颔首，直赞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再次叮嘱李烨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
这样的女子不多了。
李烨闻言点头，看了走在身后的芹菡一眼，她急忙露出笑容，指向旁边的另一个暗巷，说那里有站街的“姨”，很好玩，要不要去试试。
李烨问命老，命老说那是骗人的，没意思。
三人向前游览。
看着街头涌动的人流，还有巡逻的飞鱼卫，办差的衙役捕快，街头站岗警戒的守卫，全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命老询问李烨对未来擎天城的发展看法。
李烨将自己的想法告之。
命老听了补充了几句，最后交代道：“要以人为本，血食与人心两手抓，坚持圈养思想不动摇，谨防衣炮弹和内部腐蚀。”
“血食是核心，但人心稳定是基础，一定要两条腿走路，不能无限的索取血食，却不让血食发展，这是行不通的。”
“竭泽而渔万万不可，我们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发展，最后达到圈养天下，圈养整个大陆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西方，眸光闪烁异彩，道：
“听闻，在无尽森林的对面，有一个西方大陆，那里的人类更加繁荣与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横渡无尽森林，杀穿夜色，进入那片大陆，我相信，你会变得更强。”
“那里的血食，才是真正的美味啊！”
命老感慨而希冀。
李烨扶着他，微笑道：“前辈放心，总有一天，晚辈会进入那片西方大陆，把最鲜美的血食敬献给您老品尝。”
命老哈哈一笑，眸光却一阵黯淡和萧索。
再游览了一阵，三人回返东宫园。
命老屏退了要给他揉肩膀的芹菡，只留下了李烨，关了门，锁了窗，布置下了遮蔽阵法。
他看向李烨，严肃的道：“孩子，天算术最后最重要的传承，我现在就给你！”
李烨听得好奇。
天算术还有什么其他传承吗？
命老不解释，让李烨和他面对面盘坐。
他大喝一声，嘴里念叨玄奥晦涩的口诀，一道龟壳虚影从他的身上飞出，流转恐怖而神秘的气息。
一闪之下，落入了李烨的身体。
霎时间。
李烨感受到，天算术一阵圆融通达。
仿佛有了灵魂。
他对天算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推演技艺悄然蜕变。
冥冥中。
李烨感知到，自己这一刻，才算是掌握了天算术。
手镯中，命老交给自己的传承龟壳闪烁神光，打下了李烨的烙印。
李烨认真感悟这种变化，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许久，他终于睁眼，往前看去，却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之前还精神矍铄的命老，此刻居然白发苍苍，形如枯槁，身上死气沉沉，一副寿元枯竭的样子。
“命老，怎么会这样？”
李烨大为震惊，就要帮他查看身体状况。
命老摇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慈祥的笑容，看着李烨，虚弱的道：“这就是天命师的命运！”
“每一代命老在传道授业解惑之后，就会将最后的传承给予下一代命老。”
“这传承，是生命的印记。”
“老夫身为这一代命老，多年夙愿今日得偿，心中甚是喜悦，你不要难过，应该为老夫感到高兴才是。”
李烨不解，道：“难道非要死吗？”
命老叹息，让李烨来摸自己的心脏。
李烨伸手一抹，大为震撼。
命老的心脏，包括其他脏腑，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
李烨惊悚。
命老叹息道：“这就是卜算天机太多的代价，每一代天算师都不得善终，我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是传承印记让我活到了现在，可已经到了尽头。”
“辛亏找到了你，否则，这天算术，可真的要失传了，哎！”
李烨听得一阵头大。
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坑。
命老见此，哈哈想大笑，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虚弱道：
“你无须担心，我已经替你嫁接了代价，我死后将不得超生，神魂永远坠无尽地狱，你的推演卜算，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李烨听得睁大了眼睛，喉头哽咽，眼眶红了。
低头落泪，再抬头的时候，已蒸发了泪水，哽咽问道：“前辈，为何对晚辈这么好？”
“我们非亲非故，所交所相识也不过短短月余。”
命老笑了，看了眼房间墙壁上，芹菡的画像一眼，老眼闪过一抹不舍之色，叹息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好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命老看向李烨。
“前辈请说。”
“告诉我，孩子，你究竟是人类，还是凶怪？”
命老眸光焕发光彩，盯着李烨。
李烨迎着他的眼神，认真的道：“我是凶怪，黑毛凶怪！”
命老闻言，笑了，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忽然大喊一声：“说得好——！”
脑袋一偏，身子软软的倒在了李烨的怀里。
彻底死去。
气息全无。
李烨心中悲伤，抱着命老的尸体，轻若干柴，内脏早已消失，只剩下一副血肉骨架，而今，也彻底失去了生机。
“昂昂昂！”
房间外，传来了一声被悲怆的驴叫声，但声音很快就衰弱了下去。
李烨推门而出。
发现门外的台阶上，老瘦驴二秃子趴着一动不动。
探鼻息一看，它居然也死了。
远处，走廊的挑灯下。
一道青衫丸子头倩影矗立。
昏暗的灯光下。
她的脸上带着两行清泪，悲伤而孤寂。
李烨望着她，掐指一算，心中登时明白了一切。
快走几步，将她拥入怀内。
“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
声音不是很大，却坚定如铁。
倩影娇躯一颤。
白皙的玉手绕过李烨壮硕的腰背抱住，脑袋斜靠在李烨的胸口，低声啜泣，久久不能平息。
夜。
褪去了黑暗，黎明到来。
擎天城，全城缟素，唢呐奏响哀乐，李烨摔丧驾灵，亲自送命老入土为安，执弟子之礼，为命老披麻戴孝。
十万大山深处，无数的凶怪化作人形，前来送别命老。
这一天。
哭声震动山岭。
命老的陨落，代表着凶怪世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大靠山的倒下。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为他们保驾护航，卜算天机。
“不，我们还有下一代命老！”
“他就是北帝，李烨！”
有人忽然高呼一声，声音传遍全城。
众人望去，发现居然是西宫之主的西魔，吞天巨鹿，那个魁梧光头大汉。
他眼中神色悲伤，却带着激动与兴奋，从街头走来，看向李烨，快走几步，忽然跪下，行礼道：
“请新一代命老，北帝李烨，为擎天王！”
东宫之主，东皇，芹菡也跪拜向李烨，大声道：“请北帝李烨，为擎天王！”
擎天城的人皮怪物们见状，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大声欢呼：
“擎天王，擎天王，擎天王！”
城中人类百姓跟着呼喊。
声音震动四方，直冲云霄。
擎天王，统治整个擎天城。
李烨心潮澎湃，在万众瞩目之下，披上了芹菡准备的王袍，一步步登上了九十九层王者台阶，坐在了紫金王座上。
他眸光开阖，缭绕闪电神光，威严无比，身形移动间，牵引苍穹都在摇晃。
正要说话，
擎天城外。
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兴奋激动而嚣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这就是祖先留给我们的血食之城吗？”
“上帝，月亮神啊，我们终于来了！”
“勇敢的骑士们，杀进城去，掠夺你们的血食吧！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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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