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人还管这档子事?”
言罢,祁荀喝了盏酒,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你常年在应郓自是不知。那周大人打家徒四壁时,他的夫人便跟了他,也算是患难与共的。朝中女眷皆言,这周大人官至四品,非但没有嫌弃糟糠之妻,还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二人一直相濡以沫,也算是众多官宦的楷模。只前段时间,周大人在睡梦中呓语,再醒时,他的夫人便说甚么也要同他和离了。”
话未说完,还留了钩子,只可惜祁荀仍未搭理他。
乔元均轻咳一声,自己起的头,闪了舌头也要将它说完:“那还不是因为周大人时常在睡梦中唤一姑娘的小字。”
话音甫落,祁荀便被酒呛着,闷声咳嗽。
“你怎么了?喝酒还能呛着。”
他面色一凛,终于正视了乔元均。
“接着说。”
“嘶。”乔元均叉腰:“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一个眼神扫去,乔元均坐正:“要我说,与妻室同榻而眠,嘴里却喊着别人的名字,换作是我,也会同他置气。况且这已不是头一回了。周大人怕是早就同那姑娘生了情谊。”
祁荀似是想起甚么,手里的酒盏顿时变得滚烫,他的手烦闷地叩着案面,又想堵住乔元均的嘴,又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很打紧吗?”
乔元均嗤笑一声,显然在嘲讽他摸不透女人的心思。
也是,像祁荀这样□□不沾的男人,能懂其中的道理才活见鬼了呢。
“你试着想想,这人心里得多牵挂那姑娘,才会脱口而出她的小字,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喜欢的姑娘在你面前提及旁的男人吗?”
祁荀碰了碰鼻尖,嘴硬道:“不过是名字罢了,如何不能提?”
话虽如此说,他脑海中骤然浮现白念与李长安的身影。
啧,李长安...
这名字确实不怎样。
*
月上柳梢,夜色融融。
祁荀回白府时,府内一片寂静。
扶安院的烛火仍旧亮着。
他踱步在院外,来回走了几圈。
自央今日活多,回偏房时正巧碰见祁荀。
见他踌躇不前,眉头紧锁的模样,还以为出了甚么事。
“阿寻你等在院外做甚么?可是有事找小姐?”
祁荀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还“嗯”了一声。
“那怎还不去?再过会小姐便要歇下了。”
自央催促着,见他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不由地干着急。
祁荀正要抬脚,却见明晃晃的屋子瞬间暗了。
二人杵在院外,互看了一眼,回了偏房。
翌日清晨,白念被院内的清扫声吵醒。
床幔挽起时,瞧见窗前小几上影影绰绰的格纹。格扇半开,海棠树下,是阿寻和自央在扫落花。
白念唤来流音:“他不是被阿娘拨去东厢房了吗?怎又回来了?”
流音瞥了一眼窗外,小姐口中的他,正是‘阿寻’。
“我去问问?”
流音正欲去问,却被白念开口叫住。
想来应是管事的主意,她去问,反倒显得自己多在意他似的。
“不问了不问了,有甚么好问的。上回鬆雁塔没去成,今日可不能迟了。”
白念换了身鹅黄色的衫裙,又梳了姑娘家俏皮的双髻,双髻绾成半个馒头,鼓鼓的,可爱极了。
祁荀见她挑帘,忙开口同自央搭话:“奥,你问我为何调回扶安院吗?”
自央手里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望向祁荀,他分明没问这话。
却听祁荀自顾自地说道:“小姐待我好,我自是记在心里,离了扶安院,离了小姐,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是瞧准了时机,祁荀说话时,白念正巧从珠帘后冒出脑袋,这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里,小姑娘的唇角不断上扬。
她咬了咬下唇,勉强忍着欢喜,虽没接祁荀的话,却拔高声音道:“我今日要去鬆雁塔祈福,流音你快些。”
流音被她突如其来的催促吓着:“小姐,我就站在你身侧,哪需这么大声,我能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