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不遗余力地和虎妞对打,只怕小丫头的好胜心还激不起来。
看着眼前这两人吵红了眼,就差没撸起袖子干一场了,穆元甫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就不该同意让穆璟跟来的。
这小子一定是犯贱!明明虎妞已经不在宫里了,也不会有人和他吵架打架,可他就偏是追到宫外来找骂找打,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好在这两人好歹还记得如今在外头,车里还坐着一位‘长辈’,故而吵了一阵子后,便重重地朝着对方哼了一声,而后不约而同地别过了脸去。
坐在两人中间位置的穆元甫又想叹气了。
“冯三岁,穆三岁,到了。”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穆元甫扔下这么一句话,率先下了车。
冯三岁呆了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指指自己,又望向同样呆滞的穆三岁,恨恨地道:“都怪你!”
穆三岁追着她的身影而去:“怎么就怪我了?还不是你硬是要与我吵的么?我本是好好地与你说话,是你自己没说两句便恼了,恼了便恼了,还要骂人,也就是我好性子,不爱与你计较,若是换了别人,可就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闭嘴!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走开,离我远一点儿……”
“这又不是你的路,怎的偏要我走开啊!我就要走这里,偏要走这里……”
“你不走我走,真是讨厌……”
……
身后又传来了两位‘三岁’的吵闹声,穆元甫的脚步越来越快,再一次深深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好在两人的吵闹声在看到迎出来的小宁大夫身影时,便自动止住了,也让穆元甫彻底松了口气。
“小宁哥哥,好久不见了!”虎妞主动招呼。
总爱冷着一张俊脸的小宁大夫朝她点了点头,这才朝着穆元甫道:“师父一早便在屋里候着周大人了。”
穆元甫一听,连忙道了声‘失陪’便急急地进了屋。
穆璟嘀咕:“小宁哥哥小宁哥哥的,叫得倒亲热,可惜却是热脸贴冷屁股。”
虎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追着小宁大夫而去:“小宁哥哥,上回你给我的那种药膏,我用着觉得挺好,还有么?”
“还有,等会儿我拿给你。”
……
穆璟学着授课先生的样子,背着手摇了摇头,踱着步子在这简陋的小院里来回走动,一会儿好奇地翻翻晒着的药草,一会儿又逗逗檐下挂着的百灵鸟。
没片刻的功夫,他便觉得有些无聊了,干脆叼了根草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望着湛蓝的天发起呆来。
嗯,这洛云山的风景好像不错,那宁大夫的医术据说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好,就是不知那位小宁大夫的医术怎样了。应该也勉强过得去吧?他给疯丫头的药膏真的好用么?能不能快速消淤肿?能的话……
来都来了,不如干脆也要几盒回去用用?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他立即便付之行动,下了摇椅,朝着虎妞与小宁大夫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是头一回到这里来,对这里的一切均不熟悉,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虎妞和那小宁大夫,挠了挠后脑勺,干脆便凭着经验四处找。
“……你可想清楚了?这方子并不是治愈你的身子,虽然服用之后,外头瞧着是大好了,实际不过是外强中干,内里受的损伤只怕会更重。”
“换言之,在老夫全力调理之下,你原本能活四五年的,用了这方子之后,最多不超两年,便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他突地听到从某间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年迈的陌生声音。
他有些好奇这话中内容,忍不住沿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听到了疯丫头那病殃子师父的声音——
“与其苟喘残延四五年,倒不如充分利用这不多的余生,把想做之事都做了,如此才不算枉费了此生。”
他心中一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呆立当场。
屋内,宁大夫见他心意已决,无奈地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老夫说得再多也没用。既如此,这几日你便留下来,老夫先帮你调理调理,好歹把底子打好一些,说不定能撑久一些。”
穆元甫感激地朝他作了个揖:“多谢!您的大恩大德,今生只怕无以为报,来世……”
“得了得了,今生的事都没完呢,提什么来世!”宁大夫打断了他的话。
穆元甫笑了笑。
这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瑧瑧,都有大恩。可惜这辈子他想来无法报答一二了。
他重又落了座,静静地听着宁大夫念念叨叨,并不觉得烦。
一直到老大夫嫌弃他阻碍地方,把他轰了出去,他才无奈地摇头笑笑,转身出门,顺手把门带上。
他正想要去寻虎妞与穆璟,忽听身侧不远传来了少年那满是复杂的声音——“你这样作践自己,疯丫头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回身望过去,看到了背靠着墙,眼神复杂难辨的穆璟。
他微微一笑:“你这话说得不对,这怎么能叫作践自己呢?”
穆璟垂眸:“疯丫头宁愿你活着,哪怕一直病殃殃的,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健康’地短命。”
穆元甫脸上笑容不变:“只要你不说,她便不会知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瞒着她?”穆璟不乐意了,气鼓鼓地反问。
“你会帮我的。”穆元甫一脸的肯定。
穆璟气结,想要大声地反驳他,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恶狠狠地瞪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憋屈与不满。
穆元甫看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年,想到了当日他挺身而出,维护冯谕瑧的那一幕,脸上的笑容添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