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起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又对着郭怀旭摇尾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郭怀旭摸了摸它的头,它尾巴摇得更欢了。
一人一狗在屋里玩,直等到天黑,郭怀旭听到隔壁传来沈珍珠的声音,这才带着毛毛送了过来。
刚进沈家大门,就碰到潘氏。
潘氏看到郭怀旭身上的衣裳,鼻子里哼一声,“也别忒招摇。”
这话被沐氏听到,她立刻回道,“大嫂,文清的亲事怎么样了?”
一句话问得潘氏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她挑儿媳妇眼光高,又想要家世、又想要长相、还想要乖巧听话的姑娘。
区区一个平远镇,几乎没几个她看得上的姑娘。但她看得上的,人家又看不上沈家大房。平远镇谁不知道,沈大掌柜管理铺子不行,全靠弟弟。靠弟弟也就罢了,还眼睛盯着二房的杂货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沈家大房和二房不和,谁愿意掺和进来。
潘氏黑着脸,一扭身进了厨房。
郭怀旭从来不在意这些妇人的言论,他对沐氏道,“婶子,我把毛毛送过来了。”
沐氏对他招手,“过来这边。”
郭怀旭闻言,迈开大长腿去了西厢房。屋里面,沈珍珠正在冲芝麻糊,两碗。
见他进来,沈珍珠端了一碗给他,“郭二哥,毛毛去你家里没有咬东西吧?”
郭怀旭摇头,“不曾咬东西,乖的很。”
沈珍珠笑着点头,“那就好,快喝了吧。娘,您也喝一碗。”
沐氏笑着摇头,“我不喝,你们喝吧。旭哥儿,你家里什么时候去李家下聘?”
郭怀旭开始跟沐氏拉家常,沈珍珠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嚯,没想到帅哥还是个居家小能手,对家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沐氏在这里看着,郭怀旭丝毫不敢多看沈珍珠一眼。等说了有两刻钟的话,郭怀旭起身告辞。
沈珍珠叫住了他,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大摞纸,“郭二哥,这纸的边角被烧坏了,你要是不嫌弃,拿回去写字吧。”
杂货铺里代卖祭祀用的黄纸,这纸写字不大好,容易花,但总比在地上写好。
郭怀旭想拒绝,看到沈珍珠真诚的目光,索性收下了东西,反正他已经收了那么多东西,不在乎多这一点,“多谢珍珠妹妹。”
郭怀旭才走,沈复年回来了,表情十分凝重。
沐氏心里一惊,“官人,发生了何事?”
沈复年对妻女道,“走,去正房吃饭,我有话要说。”
沐氏和沈珍珠面面相觑,都起身跟着沈复年去了正房。刚好,潘氏已经摆好了晚饭。
才吃了片刻功夫,沈复年忽然道,“爹,放火之人查出来了。”
沈老太爷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是谁?”
沈复年盯着对面的沈复生,“吴里长让几个巡街的这几日多方打探,已经找到了一些苗头。这里面牵扯极大,不止一家往里面伸了手。吴里长说等彻底查清后,一网打尽。吴里长还说,谁家要是牵扯到里头,早点去自首,还能得个宽恕,要是以为能够侥幸逃脱,那就是小看了他。”
沈复瓯忽然插嘴,“吴里长干了十几年里长,在平远镇耳目遍布。这回放火之人心思歹毒,十字路口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要是烧了起来,半个平远镇都跑不掉。要是平远镇被烧了,怕是县里面都要问罪。吴里长这才发狠,非要查个一清二楚。”
沈复年点头,“三弟说得对,吴里长这回下了大力,怕是谁都逃不过。”
说话的时候,沈复年的眼光一直盯着对面的沈复生。
沈复生察觉到了,“二弟,你看我做甚?”
沈复年垂下眼眸吃饭,“咱们家最好没人牵扯到其中,若是被查了出来,被吴里长送了官,子孙三代都要受牵连,科举资格全部被取消。”
沈老太太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沈珍珠开始科普,“祖母,我听我表哥说,家里一旦有人入了监牢,子侄三代都不能科举,不能做里长,连衙门里的衙役都要挑家世清白的呢,更别说科举了。”
沈老太爷忽然道,“怎么,你怀疑家里的谁?”
沈复年轻笑,“儿子不敢。”
沈老太爷哼一声,“吴家风光了几十年,但也别想随意把屎盆子扣给别人。”
吃过了饭,各回各房。
到了西厢房,沈珍珠悄悄问沈复年,“爹,难道里面有大伯父的手?”
沈复年沉声道,“我只是怀疑,你们莫要声张。我今日已经警告了你大伯父,等过两天吴里长开始动真格的,你大伯父要是真参与其中,跑也跑不掉。”
沈珍珠忽然问道,“爹,当日您不去报官,是不是怀疑中间有大伯父的手脚?”
沈复年要头,“没有伤到人,官府不一定愿意管。再者,报官也没用,好酒好肉招待了一圈,到时候来个意外失火草草结案。还有,报了官,伤了吴里长的脸。最后就是你说的这个原因,我虽然不肯定是你大伯父,但能干这事儿的,跑不了是镇上的人。”
沈珍珠沉默下来,原来县太爷喜欢吃孝敬啊。
沈复年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哪个村子一年也会有一两件失火之事,大部分都是意外造成,没伤到人,大家都不会报官。若是大事小事都去报官,官老爷们要忙死了。”
沈珍珠哑然,也对,这不是后世那个法制健全的年代。在这里,县太爷管着全县老百姓,手底下除了三班六房和各地里长,没几个可用的人。老百姓遇到了事情,除了找族长就是里长,县太爷离大家太远了。
沐氏十分生气,“这可真是一家人呢,别人还没来害我们。要是他真掺和其中,官人,你可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沈复年坐了下来,“不必娘子说,要是大哥真牵扯其中,我定不能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