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过了大丫头的洗三,沈复年再次请了李掌柜等人, 一起去往郭家正式送了个好日子,把婚期定在八月二十。
定日子当天, 沈珍珠在家里, 没有去铺子。日子一定下来, 她的心彻底落定下来。
沐氏从郭家回来时满脸欣喜, 见女儿在廊下捣鼓一盆花, 忍不住开始念叨,“就剩三个月的时间,该预备的东西也要预备起来。喜服请徐裁缝做,我看你现在手艺也不错, 你跟旭哥儿的里衣中衣就你自己做吧。”
沈珍珠听到就头大, “娘, 是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
沐氏对月牙道, “去把纸笔拿过来。”
等月牙拿来纸笔, 沐氏吩咐女儿, “我说, 你来写。”
沈珍珠端正坐好, 沐氏一边喝茶一边慢慢道, “你的床就不换了,当日我做的时候就做的比较大。到时候你搬到西厢房去住,衣柜和箱子郭家那里可能会备, 你屋里那些也都是新的,这些不用添。你们住厢房北屋,中间厅堂里要加一个高几和两把圈椅,再加一个小饭桌和四张小椅子。南屋放一个大书架,一张书桌和两张椅子。”
沈珍珠问道,“娘,我们又不单独吃饭,要饭桌干什么?”
沐氏嗔怪女儿,“若是有人来看旭哥儿,你放两样点心总得有地方。”
沈珍珠不再说话,沐氏继续道,“帐子做两床,被子打四床,枕头枕套两对。去年给旭哥儿买了许多料子,以着你郭大伯的性子,肯定会给他带过来。你的衣裳原就多,这回给你置办几套新裙子就好,回头过日子细水长流的,慢慢添置。”
沈珍珠点头,“我的衣裳太多了,从过年到现在就做了四身衣裳,到时候做两身应个景就行。”
沐氏继续道,“我听你郭大伯那意思,会给旭哥儿准备不少东西,咱们家主要是办酒席。”
沈珍珠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娘,到时候接亲要怎么接啊?”
沐氏被问住了,“这我还真不晓得,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珍珠反问,“娘,别人家招婿是怎么做的?”
沐氏看了女儿一眼,“我说句大实话,好多人家招婿招的都是不怎么成器的孩子,且女婿家都远的很。大多都是提前把女婿叫到家中,直接在岳家办喜事。还有的随便办了两桌酒,敷衍的很,咱们不能这么对旭哥儿。”
沈珍珠唔了一声,“娘,这意思咱们得开平远镇的先河?”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沈复年的声音,“珍珠有什么好主意?招婿的人家少,就咱们平远镇,往上数五十年,招婿的人家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并没有什么成例。咱们去郭家下聘,郭家给旭哥儿陪送东西,这些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家娶媳妇的水准,至于迎亲,只要不折辱了郭家和旭哥儿,咱们怎么做谁也说不出个一二。”
沈珍珠敲了敲脑袋,“爹,要不到时候咱们这边人先去郭家,请了郭二哥过来,然后,然后我坐轿子,我们一起出去溜一圈,再回到咱们家来,您看可行?”
沐氏立刻抚掌,“这个法子好,普通人家迎亲不就是这样,无非最后是回到哪里去的区别。”
沈复年坐了下来,月牙上了茶水,他端起茶盏轻轻刮了刮盖子,“这个法子倒是行,总不能让你去郭家接亲。”
沈复年也无法想象自己女儿去郭家迎娶新郎的场面,不如先派了沈复瓯等人去请郭怀旭过来,然后小夫妻一起出去把镇上转一圈,再回郭家,又体面又热闹。
“先这样定,明儿我去问问郭家的意思。”
沐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到时候让林家多出两个吹鼓手,弄得热闹一些,路上多洒些喜糖,给郭家和旭哥儿做足脸面。”
一家三口一边闲话一边商议成亲的事情,沈珍珠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设计了其中许多的细节。
说着说着,天就黑了。一家三口正准备吃饭,沈复瓯来了。
沈复年起身迎接,“三弟来了。”
沈复瓯客气向沐氏问好,沈珍珠也与三叔行礼。
沈复年招呼他上桌,“来,一起吃。珍珠,把家里的酒端上来。”
沈复瓯也不客气,“我与二哥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沈珍珠送来了酒,沐氏晓得男人吃起酒来没完没了,索性带着女儿去西屋吃饭。
沈复年亲自给弟弟倒酒,“家里怎么样?光靠那几十亩地,往后文松和文墨长大了,怕是要吃紧。”
沈复瓯端起酒杯,“二哥别说,先让我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沈复年笑,“也不至于,日子能过的下去,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沈复瓯喝完一杯酒,“二哥,我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受大哥所托。过几日大哥要去王家下聘,让我来问问二哥去不去?”
沈复年给他倒酒,“我不去,等王家女过门时,我该送礼送礼,但王家那边我不会去的。”
沈复瓯喝了一口酒,低声问道,“二哥,这好好的,你怎么和豆腐王家结了仇?我看你以往极少与人结怨的。”
沈复年慢慢吃了一口菜,“我也不瞒你,豆腐王家的女儿连同北街王家子一起暗算珍珠,若不是珍珠机灵,怕是糟了毒手。这事儿牵扯到珍珠的清白,我只跟你说,连爹娘都不知道。出了这个门,你就全部忘掉。”
沈复瓯手里的酒杯停在半天空,半晌后他缓缓放下酒杯,“二哥,您要不说,我心里还跟着大哥大嫂一起埋怨您呢。既然如此,二哥不去也罢。只是二哥,这王家女既然这般不妥当,往后过了门,大哥家里的日子又得不消停。”
沈复年沉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二嫂还挨了爹一顿骂,我何苦再去多嘴。”
沈复瓯叹气,“爹就是这个性子,没得办法。我听说前儿沐叔跟爹吵嘴了?”
沈复年看了弟弟一眼,“长辈的事情,咱们不好多嘴。”
沈复瓯打哈哈,“二哥说得对。”
沈复年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有何事?”
沈复瓯叹一声气,喝一口酒,“二哥您看,我两个儿子一天大过一天,且都在读书,虽不知将来能不能有个结果,但他们想读,我总不能把他们叫回家种地。原来还有爹娘和二哥照看,自从分了家,我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想来问问二哥,有没有什么好门路,辛苦些不怕,一个月能多几文钱,好歹也能补贴家用。”
沈复年陷入沉默,一连喝了两杯酒才缓缓开口,“那种眼睛头上看得见的挣钱门路,怕是不好找。”
沈复瓯回道,“这个我自然晓得,我不能文不能武,又不像二哥这样有才干。我知道有些为难二哥,也是话赶话赶到这里,跟二哥讨个主意。二哥以后帮我留心些,成与不成二哥不必放在心上。”
沈复年端起酒杯与他碰一杯,“那这事儿我先放在心上。今日我去郭家送了日子,就定在八月二十,到时候还得劳烦你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