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门前,张嬷嬷匆匆进来,“殿下,熙宁……表姑娘带着那个薛小娘子过来了,嚷嚷着要见您,外面的宫女恐拦不住她。”
虞媗沉思着,片晌笑起来,“她是公主,我是阶下囚,公主要见我,我岂能不见?让她进来。”
张嬷嬷唉声叹气,“外头的太监已经跑出院子,去请陛……他,您忍忍。”
虞媗点点头,回卧室继续拿起绣绷做针线活。
杨连娇和薛棠柔入内看到的就是她认真绣着那块布,已经出花样了,大团大团开的富贵的牡丹,杨连娇不识刺绣也觉得绣的好,薛棠柔阴着眸子甜笑,“殿下,她还会刺绣呢。”
这声殿下喊的是杨连娇,她故意的。
虞媗打了结尾,将绣绷放下,仰头望着她们,薛棠柔还是那副嘴甜心黑的模样,杨连娇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她以前爱穿胡服,可今日穿的却是正经襦裙,头发也梳成镐京流行的妇人发饰,手里攥着团扇,配着她那张异域的脸蛋,很是不伦不类。
杨连娇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古怪,呛声道,“你看什么看!”
虞媗冷漠的低下头,拆了绣绷,开始做香囊。
杨连娇倒没接着找茬,坐下来盯着她,看她娴熟的穿针引线,香囊逐渐做好。
薛棠柔挨着她坐,侧头跟她悄声道,“殿下,您过来是想学绣活?”
杨连娇不答。
薛棠柔道,“宫里的绣娘手艺比她好,您要是想学,不如去请教她们。”
杨连娇横她,“棠柔,你废话太多了。”
薛棠柔哑然,她跟着杨连娇过来,一开始以为这里住的是道士,结果竟是虞媗,朝堂内外都在传,虞媗跑了,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深宫森严,这女人除非有翅膀才能飞出去,现在看来,不过是萧复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毕竟最初,萧复曾欲娶她为后,这真假不得知,外面人当萧复情深,为了虞媗造反,登基后还想让她做皇后。
这是何等痴情,人人惊叹,可惜只有见识过萧复手段的人清楚,他这个人凶狠歹毒,维权至上,什么缠绵悱恻、鹣鲽情深都是假象。
萧复大费周章,将所有过错推给了虞媗逃婚,他仍然是那个一往情深的好皇帝,只能被迫另选皇后,谁听了都要骂虞媗不知好歹。
杨连娇等虞媗绣好香囊,问道,“这个香囊能不能给我?”
虞媗捏紧香囊,没递给她。
杨连娇嘟着嘴巴,“不给我,我就抢了。”
虞媗睨着她,“你想要香囊,有的是人给你做。”
“我就要你的香囊,我不仅要你的香囊,我还要你的衣服鞋子,你的首饰香薰,我统统都要!”杨连娇专横道。
虞媗觉得好笑,讽刺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我的脸?”
杨连娇瞅着她的面容呆愣,她想要她的一切,她甚至想取代她,这样荀钊就不会再漠视她。
一旁薛棠柔没忍住笑,“殿下,您像她做什么?她是陛下的禁脔,您学她不是失了身份?”
杨连娇有口难言,瞪着她叫,“闭嘴!”
薛棠柔愕然,杨连娇跟她一直玩的很好,从没起过争执,这还是头次在人前受她呵斥,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薛棠柔眼睛红了一圈,“臣女……是为殿下着想。”
杨连娇问她,“棠柔,你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你自己着想?”
薛棠柔呐呐道,“自然是为殿下。”
杨连娇哼一声,眼看向虞媗,默然。
薛棠柔顿显窘迫,“殿下咱们走吧,这里不是您这种身份能来的。”
“你先走吧,”杨连娇烦道。
薛棠柔一刻也呆不下去,她一放话,薛棠柔立马出了静室,走的飞快,生怕撞上萧复。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还特意挑的小道准备下山,走到半山腰跟萧复碰头。
她略显狼狈的给萧复福礼,“臣女参见陛下。”
萧复背着手越过她,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薛棠柔松一口气,接着往山下走。
萧复是便装出行,随身太监张怀也换了一身简陋衣袍,萧复走了会儿,回头远眺,和张怀道,“叫人盯着她。”
张怀跟身后两个小太监使眼色,那两太监便转头去追薛棠柔了。
——
萧复进了静室,室内两人一坐一靠,杨连娇如同梦魇住,注视着虞媗眼都不眨,虞媗则一直垂着头,他走近她才抬头,轻声道,“我给你做了香囊,表姑娘也想要。”
萧复自她手中拿过香囊,做工很普通,牡丹绣的倒是唯妙唯俏,他还不知道她会绣活,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今日元正,你跑这里来胡闹,我之前说的话是耳旁风?”
杨连娇委屈道,“他们一家过年,我挤不进去,我就想来看看她。”
萧复将香囊系到腰上,握了握虞媗的手,发觉有几分冷,便将屋内火盆踢近,他自己脱了靴子盘腿坐上软榻,冷淡的乜她,“你是想来看她,还是想来再冲她撒撒气。”
杨连娇有点尴尬,“你看我动她了吗?”
萧复捏了捏眉心,嫌她烦,“回荀家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杨连娇瞬时一汪眼泪涌出来,冲他叫道,“表哥,连你也赶我走吗?”
萧复沉声说,“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回皇宫,宫里有你住的地方,随你在宫里过年还是在荀家,唯独这里,我没准许你进,你就不能进。”
更别说她自己过来,还带着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