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不是因为它味道好,是因为母亲以前经常做,你若觉得这里伙食不好,回去吃便是。”陶青面色冷淡。
这句话让陶父住了嘴。他眼睛一红又要落泪。
还是胡大爷打了岔:“哎哟,瞧瞧亲家,太客气了。福临,你还不给你公公盛饭,傻呆着作甚。”
周福临迟疑地挪动步子,被陶青按住肩膀:“你坐。”
她将众人的饭盛好,这才坐到周福临身边。拿起筷子,第一筷就夹了菜到夫郎碗里,也不理她爹。
陶父知道陶青生他的气,决定从周福临下手。
方才他在门口说了一通埋汰周福临的话,确实是真心觉得这亲事不好。可女儿分明就极为喜爱这男子,总不可能马上和离吧。
于是他柔声对周福临道:“昨日我实是不知,否则必定要来的,现在一看,果真模样标致,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孩子,方才我是心急了,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取出一对金镯,非得让周福临收下。
以前的陶青十分执拗,她认为父亲背叛了母亲,逐渐长大,她意识到父亲对母亲不是没有爱,毕竟自己曾见过他伏在母亲棺材上落泪,守灵那夜,灵堂也传出止不住的哭声。
她爹是怕了。带着两个孩子,周围人又因为妻主的事指指点点,没有能力养大孩子的他,遇到张毓的示好,这才意图嫁过去,摆脱悲痛和困境。
她不想和张家打交道,也不想让夫郎跪着给她爹敬茶,但她爹既然非要送钱过来,为何不要?
也不知张毓得知后,是否还能摆出温柔的样子。
周福临推辞一番,听到妻主开口:“他给你,你收下便是。”
陶父这才消停,看周福临这个儿婿也顺眼了点。只要能缓和自己和女儿的关系,条件差些就差些吧,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谈。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周福临慢吞吞喝着汤,瞧着旁人好像也没吃多少。
除了阿盼没心没肺。陶父带了那么多美食来,小孩子自然忍不住,反正他嫂子说了,随便吃。
陶父见阿盼吃得欢,不禁道:“锦儿也跟他一样,胃口好,每回家里做了吃的,必定添上两回饭。”
说完才惊叫一声:“遭了,她几时下学堂?”
“回主夫的话,小小姐怕是已经回府了。”
小厮委婉地提醒陶父,该离开了。
陶青放下筷子:“不送。”
去摸周福临肚子,勾起嘴角:“咱们到后院走走?”
陶父拒绝了胡大爷要送他的好意,知道女儿不可能送自己,失落地出了饭堂。
一步三回头:“那……那我下次再来。”
小厮又催:“主夫,小小姐今早说了,想吃您做的点心,待会儿见不着您,又得四处问了。”
陶青就这样看着她爹匆匆来,匆匆走,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个人早已不属于她和哥哥。他如今的家是张府,妻主也不是她母亲,而是张毓,最宝贝的孩子是张锦。
各自安好便是,何必非得打扰彼此。
陶青和周福临到了后院,问他:“可是没吃饱?”
周福临摇头,转而担忧她的情绪:“你……没事吧。”
陶青握住他的手:“我很好啊。”
他们的后院中有个纳凉小亭,陶青拉着夫郎坐下,说要给他揉腰。
片刻,周福临便发觉腰间力道消失,腿上一沉,陶青枕着他的腿,静静闭上了眼,一副疲倦之态。
“福临。”她语气缱绻。
“嗯。”周福临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散开的发。
“嫁给我,你可后悔?”
周福临幽幽道:“我若悔了,你要同我和离么?”
陶青蓦地睁眼,仰面瞧夫郎,分辨他的神情。
看到夫郎没好气地盯着自己,绽开笑容,捉住他手指亲了亲:“自然不肯的。”
盛夏总是有蝉,吱吱叫不停。斑驳光点从亭边大树的叶片缝隙漏到青石板上。
一阵风吹过,陶青和周福临没感觉清凉,反倒增添了燥热。
“进屋吧。”
陶青提议道,“我去做几个冰碗,去去暑气。”
他们都没提陶父。
陶青走后,胡大爷找了过来:“阿盼这孩子,一听说小陶要做冰碗,巴巴儿地跟去了,一口一个嫂子。”
他也察觉到陶青心情不好,没多说,只拍了拍周福临的手:“我原先还想着,跟你公公那边多来往,如今看来,那是个拎不清的,人家把咱们当累赘,便算了。你是和小陶过日子,又不是跟他,既然成了亲,安生地过就好……”
周福临知道胡大爷是为他操心,没有打断,“嗯嗯”地应着。
胡大爷话头一转:“所以她昨晚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