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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宽敞明亮的重华正殿,此刻在魏枝枝的眼中却只剩下一方花梨桌案。
赵之御在桌案那头,她魏枝枝在桌案这头。
这几日魏枝枝好好休整了心态,遵照父亲的意思,勤勤恳恳地履行太子侍读的要责。鸡鸣便起,月升方归,片刻不落地在太子边上敦促其课业,更是在太子课后也仍在殿内做着摘记。
也正是这般忙碌之下,她才能不去想当日画舫的遭遇。而这几日的赵之御更是破天荒地对她极其温柔,便是她说太子该读书了,他就会回以微笑,乖乖接了她手上的书卷,亦不会对她提出什么别的要求,叫她一愣一愣之下过了一天天惬意舒爽的日子。
又加上赵之御对其的两次施以援手,魏枝枝也不如先前那般害怕他。
甚至有时,她还暗暗期待着如现在这般没有课业的间隙时光。
两相对,他一页页翻着书卷,发出窸窸窣窣之声,她一字字书着摘记,落纸盈墨香,大抵尝出了儿时岁月静好的滋味。
只是不知为何,赵之御这课业却是一天天繁重起来,令她归府的时辰也一天比一天晚。
“呵~” 魏枝枝急忙忙搁下笔,用手极力捂着慢慢张开的嘴巴,却是捂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呵欠声。
这大概是她今日第十个呵欠,魏枝枝心里默念。
声音轻柔,却是在这逼仄的一方桌案前足够清晰可听,叫赵之御抬眼看向她:
“这大概是你今日第十二个呵欠。”
魏枝枝闻言猛然抬眸,先是一愣,而后小脸一红,正欲解释。
四目相对之间,赵之御抢在她解释之前先发了话:
“累了?”
因着长时间未说话,赵之御出口的声音带了些哑,倒是显出一丝温柔来。
魏枝枝轻轻摇了摇头,便是身子乏了,她这心里头并不觉得累。
赵之御搁下书卷,伸手取了魏枝枝方写完放置一旁的摘记,一边看着一边说道:“魏侍读这几日跑孤这跑得勤,恪尽职守,风雨不倦,却是叫外头传得有风有雨。”
魏枝枝一脸茫然,圆睁双目。
“殿下,外头是传了什么?”
赵之御见她这反应,便是她不知外头四起的谣言,眉头稍挑:“你原来是一点都不知晓?”
“太子,你都听听外头传成什么样子了!”
免了内侍宣话,这时皇后林舒突然直直踏进重华殿,手臂上挂着的金丝披帛跟着步子一阵阵晃。
赵之御闻言紧跟着起身,将正座让给林舒,自己坐到旁边来:
“母后。”
魏枝枝也跟着起身,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林舒坐定,抬眼睨了下一旁的魏枝枝,立时拧紧了双眉,又朝赵之御递了个眼色:
“本宫要是再不来,也不知太子会胡闹到什么时候。”
赵之御颔了颔首,只接下了林舒的话:“母后与皇儿一听便知外头传的皆是无稽之谈,自然父皇听了亦是不信,反而会探究其背后操纵之人,意欲何为。”
这般接话便是无甚打发人的意思,默认了魏枝枝不为外人,不必顾虑其在殿内。
林舒揉了揉太阳穴,出口道:
“你与本宫,还有你父皇皆是知道内情之人,可拿千里眼盯着你的朝堂百臣,虎视眈眈的皇亲国戚,你能保证哪个不会以此来做文章威胁你太子,届时你父皇也难办。”
“母后不必担心,皇儿清楚此次背后之人为谁。谣言四起,只因皇儿先前行事不慎,还有动作慢了些,叫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皇儿会马上着手解决掉造谣之人,叫他们不敢再传。”
“这背后之人,你不用说,本宫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林舒又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魏枝枝,叹气道:
“本宫不管你如何解决。现下谣言既然已经起了,你尽快立妃,至少让你重华殿进些女人,明面上的女人。先前你对表舅家的庶女有意,令她进重华殿做侧妃,母后还是应允的。”
魏枝枝听到这里,立时眉毛一跳。若不是皇后突然提到立妃,她差点因为近日连番遭遇忘了这“终身大事”。心中更是开始从只言片语中猜测这外头传的到底是什么谣言,会扯到立妃之事。此刻她竖起了耳朵听。
赵之御却是将她的反应收在了眼底,对着林舒道:
“正妃未立,遑论侧妃,皇儿还是喜欢讲究个应有次序。况···”
赵之御看了一眼魏枝枝,见其喜上眉梢的样子,顿了顿道,
“皇儿现无···无暇顾及立妃之事,便是还有父皇交代的鸠兹之事还未有个了结。但皇儿应承母后,一年之后定会给母后一个立妃交代。
“正妃之位,你也不用多考虑了,母后心意已决,非那婉儿不可。既然你应承了时日,母后便数着日子待你解决手头的事情。至于这外头的谣言,母后会先替你稳住你父皇那边。”
林舒说话间,起了身。
她此次一来为谣言,却更是借着谣言为立妃。赵之御在她面前向来说一不二,若是他再拒绝立妃,她再费口舌也无用。如今得了个时日的应承,已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至于谣言之事,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皇儿能好好解决。眼下只需见好就收。
林舒示意准备离开,路过魏枝枝之际,忽地轻哼了一声,又对着赵之御道:
“只以为在身边养了有福之人,眼下竟是不知是否为福气。太子,你可也得收收不必有的心思。”
赵之御抿了抿唇,跟着林舒走出重华殿。
待赵之御送走了林舒,回望魏枝枝时,眼里突然带了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