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见周离与陈钰携手而来，他眼圈一热，浑浊的双眼渐渐发红，蓄起两汪热泪。
陈钰觉察到他的异样：“这位是……”
还未等周离开口，车夫便道：“老奴是周府的管家。”
管家赶车？
应是像李管家那样，是周家倚重的长辈，才亲自来接她。
陈钰面有难色：“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跟老伯去周府。”
“不去，不去。”管家忙摆着手道：“夫人挂念公主，让老奴先来见见。最多一个月就嫁过来了，不急这一时。”
一个月，嫁过去？
陈钰茫然地望着周离。
周离轻咳一声，管家讪讪地住了口。
公子是这样对夫人说的，他还以为已经与公主商议定了……
“你常出宫，需防着烛阴的线人。我带你在京城逛一圈，认认他们。”周离解释道。
烛阴的功夫不算太高，可在发展和驾驭线人上却有独到之处。
当初幸亏他被派往南地，不然陈钰在营州也躲不了那么久！
马车沿着街巷缓缓行驶，周离不时掀起车帘，向他指认某间铺子，或者路边某个倚墙打盹的乞丐……
陈钰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短短半个时辰，她认了近百人。
这还仅仅是醉仙楼所在的西城！
眼看马车又拐进另一条街市，她忙道：“回去吧，我记不了这么多。”
边认边忘，回头想想，一个也没记住，只知道每一条街巷都有五至十个线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有。
周离微微一怔，似乎对她的“愚钝”很不理解。
陈钰垂眸道：“我又不是金甪卫，没受过识人记人的训练。”
想到此番也是为她好，她抬眸道：“多谢，我以后会小心的。”
周离掀帘望了一眼车外：“再过三个巷口就是锦绣阁。”
陈钰颇觉无奈，无论她做什么，总瞒不过他。
不知他用的都是些什么人，竟像时刻跟在她身边一样。
陈钰想到晚上的宴席，想必他也是知情的。
“若我像你在营州时那般当街杀人，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周离轻嗤一声：“百姓盛传，昭宁公主野蛮嗜杀，你总该让他们亲眼看看，死在你手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吧！”
陈钰觑着他的神色：“毕竟是将军之子……”
“京城的将军遍地都是，区区守将算得了什么。”周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初你对刘弘下手时可不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一个郡王尚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人人憎恶的纨绔子弟。”
陈钰不由感叹：“英招大人知道的可真多！”
“吃的就是这碗饭。”
“你不会坐享其成吧？”
魏星河说过，想换掉四个城门的守将没那么容易。就算把曹将军赶下去，事情也只成了一半。
太子和曦王可都盯着呢！
再加上周离背后的主子……
周离当仁不让道：“我已经帮了你的大忙，只是此刻还未见成效。至于剩下的事，朝堂之上各凭本事。”
陈钰想起魏星河给她的名单，半数朝臣皆已是哥哥的人，应该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