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夕看看他不说话,半晌才说:那看猫吗?
来不及等顾淮予拒绝, 他又补一句:言言不在。
本来有点犹豫的顾淮予闻言转头就走,我不看!
冷夕目送顾淮予一直到看不到背影,这才轻笑一声,胳膊下面夹着玩偶回家了。
家里空空荡荡,冷曼宁工作忙,周末永远见不到人。冷夕拍拍动物园里买的玩偶,推开花椒,将其安稳地摆在枕头旁边。
花椒看见自己平时睡觉的地盘被一个没见过的丑东西占了,气得龇牙咧嘴冲冷夕抗议,冷夕不理,一把薅起猫给它撵回自己的老窝里。
花椒气到自闭。
冷夕美到上天。
他想着顾淮予最后那个表情笑了半天,可笑完了又沉默了。
他一开始跟着顾淮予一方面是为了解决不必要的烂桃花,另一方面是不服气。
但时间久了,这一份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司马昭之心,好像已经混进去了很多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份在意很奇怪,有的时候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他赌气一样的胜负欲,还是已经弄假成了真。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顾淮予这样的alpha,冷夕迷惑了,明明散着一身冷气,外面厚厚的硬壳上面全是刺,可小心翼翼地扒开一看,又会发现里面又甜又软。
看着不好说话极了,动不动就要打人,可又总是对他心软。
这个陷在牛角尖里无法自拔的人压根没想过其实是因为他太能作了,顾淮予大人有大量并且看在他是omega的份上懒得跟他计较而已。
但冷夕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反而满心所想都是,完了,以后要是真在一起了,他们两个alpha,这不撞型号了吗。
冷夕皱着一张脸,满脸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
这边顾淮予也回到了他那个富丽堂皇,但生疏冷漠的家庭。
从迈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一整天积攒下来的轻松愉快就开始走下坡路,并终于在得知顾立寒和顾衍都在家的时候降到了最低点。
他和顾立寒话说话经常三句不到必抬杠,但他今天不想吵架,于是他无视顾立寒准备回屋,谁知他不想吵,有的人却不放过他。
这么晚回来,你不会又去搞你那个什么乐队去了吧?第一句。
快考试了吧,我听说你上次月考排名下降了,连年级第一都守不住,还有心情玩吗。第二句。
我听说你之前有些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就请假,什么身份不知道吗,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第三句。
嘭。
像是三枚核弹,亲父子互相伤害的时候总是知道应该戳在哪里才最痛。
顾淮予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转身冷冷地说:被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我本来就是omega,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为了你好。顾立寒神情不变,语气毫无波澜,唯有眼神含着一片冷意,你本就应该做alpha,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路。等你靠alpha的身份站稳之后,你想做什么都
你不是为我好,你是为了老爷子的遗嘱,还有你在外面吹出去的面子。顾淮予打断他,觉得恶心极了,五年了,我分化成omega五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件事。
也不是没有十八岁二次分化的例子,你试都不试吗。顾立寒说,关键是你,你怎么能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而且就算是omega,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吧。
性别分化是基因决定的。顾淮予说这句话说了五年,都快说累了,那些二次分化的例子是因为假性分化,往往一个月就会重新分化。你指望一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我身上?
顾立寒不说话。
宛如对牛弹琴,顾淮予懒得再说,转头就走。
他真的烦了,他烦每次回家面对亲爹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关心,他烦每次出去听到别人恭维顾立寒说家里有两个alpha儿子时顾立寒虚荣的客套,他更烦自己明明很讨厌这些,可仍然无法摆脱掉顾立寒给他套上的这层要做alpha的壳子。
他身为omega,他明明不讨厌做omega,但他仍然不受控制地在向着顾立寒的期许努力。他讨厌这样的潜意识,更讨厌潜意识里那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
他径直回屋,路过顾衍的屋子。顾衍听到二人争吵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正默默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插手。
顾淮予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顾衍身形一滞,迎着顾淮予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哥。
顾淮予不搭理他,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扇门一晚上都没再打开过。
*
冷夕想了一晚上没搞懂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在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胜负欲上头的情况下,他选择把对顾淮予的这种奇怪的在意存档搁置。
他开开心心地晃到对门吃晚饭,意外的是林言竟然不在。
干妈,言言呢?
冷夕嘴里含着一颗花生糖,推门进来探头问。
不是跟你出去玩了吗?杨采晴正在准备做饭,看见冷夕一个人进来也是一惊,一大早就走了,你们今天没在一起吗?
冷夕瞪着眼睛无语凝噎:
靠,林言言还能不能行了,出去约会就约会,需要他打掩护倒是提前跟他说一句啊!忒不地道,呸。
冷夕心里好一阵腹诽,但面上还是说:是,是跟我在一块,刚才回家前他说想吃鸭脖,去超市了,我以为他已经回来了。
解释完,冷夕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一边等一边给林言发微信。
小喵暖暖:回家之前买俩鸭脖,我说你去超市了。
林言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回:爱了兄弟,你是我爹。
冷夕想了想林言的亲爹、他的干爹林向海同志那一张为人民服务的严肃脸,打了个哆嗦回:我不敢当你爹,你赶紧回家。
林言回:五分钟。
五分钟后,林言拎着两袋鸭脖回家,风尘仆仆,一身的灰,一屁股摊在沙发上像个死人。
你们是约会约到泥地里,然后打滚了吗。冷夕立刻嫌弃地蹦起来,还是又跟人打架了。
今儿没找笑笑林言把脸闷在抱枕里有气无力,我找别人玩去了,就上次跟我打架那个。
冷夕一愣,然后侧头就开骂:你缺心眼啊?他上次把你打成那样,躲都来不及你还主动凑上去。
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林言闻言撑起身,还傻乐呵着,我俩已经一笑泯恩仇了,我跟你说,他有一个那么老大的摩托车,又大,又帅,又快,又
冷夕冷漠地打断:又危险。
我不跟你说。林言气哼哼地爬起来去换衣服洗脸,你不是正常人。
我是小可爱。冷夕说。
林言抄起抱枕扔过去:滚滚滚,离我远点,不要污染了我的一身阳刚之气。
冷夕边笑边敏捷地侧头避过抱枕攻击。
但笑过一会儿,他又若有所思起来。
冷夕看看林言,又看看自己,最终犹豫半晌悄声跟着林言进屋,然后反手把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