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坐在门槛上哒叭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半眯:“大丫去京城这么些天了,咋连封信都没回?”
严惊蛰将小毛驴系在山脚大树下,随后蹑手蹑脚的趴在赵家院墙堆码的草垛中,正巧听到刘氏说话。
“当家的,你说大丫她会不会恨上咱们了啊?”刘氏语带担忧,全然没了之前在乡亲们面前的神气十足。
“说不准。当年咱们要是不贪那一百两,大丫会跟的咱们在这山疙瘩吃苦?”
赵老头粗着老烟嗓,心头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大丫从小心眼就坏,之前后村黄家的狼狗在河边撕碎了大丫的外衣,黄家也过来赔礼了,大丫怎么做的?偷摸买了老鼠药抹黑跑去黄家毒死了狼狗。”
严惊蛰为之一凛,这裴芙蓉莫非有夜里杀生的习惯?
刘氏却冷笑:“这事怪不得大丫,好好一件衣裳被撕的稀巴烂,搁你你不难受?要是我,别说毒死一条畜生,我还要黄家人赔我衣裳呢!”
赵老头啧叭一口烟,不悦斥道:“人命关天,你敢胡来?!我看大丫心思歹毒都随了你。”
严惊蛰暗暗赞同,今日她趁着人多偷摸瞄了几眼刘氏,说来也是奇怪,裴芙蓉和刘氏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面容,几乎一模一样,难不成吃一家饭菜真的能越长越像?
“我顾家,大丫哪里像我,像我会去了京城不递个信来家?”刘氏撇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轻易的放大丫去京城。”
“人家家人都找上门来了,你拽着不放手像话吗?”赵老头言语带刺,“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不让大丫回去,咱们家能安生?”
刘氏讪讪闭嘴,赵老头猛吸一口旱烟,呛着喉咙咳嗽:“咱们养大丫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大丫再怎么白眼狼,应该不至于翻脸不认咱们吧?”
“大丫嫁到王府,日后就是府中主事的王妃娘娘,我也不盼着她有多孝敬咱们,毕竟咱们不是她的亲爹娘,只想着她能有点良心,牙缝里掰点东西都能咱家过好一阵子。”
赵老头越说越起劲,畅想着裴芙蓉嫁去临川王府后,他独子二宝就是王爷的小舅子……
严惊蛰听的昏昏入睡,正准备靠在草垛里补一觉时,刘氏这边突然炸了锅猛料。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当家的说。”
“啥事?”赵老头抽烟抽的赛活神仙。
刘氏搅着衣摆,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当家的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大丫是怎么到咱家来的吗?”
“不就是大户人家奶娘起了坏心思,想要掉包咱家女儿和她家小姐吗?”
赵老头吐出一口烟圈,怅然道:“说起来,咱俩得有十五年没见咱们的亲女儿了吧,这回大丫去京城,不知道咱们女儿会不会受欺负?”
听到此处,刘氏嘴唇颤抖了几下。
严惊蛰捏捏发麻的小腿,只听院内刘氏的声音忽而变小,她紧紧贴着墙壁才稍稍听到动静。
“当家的,我刚才要跟你说的正是咱们女儿的事。”
“有话就快说。”
刘氏脸色晦暗,似有难言之隐:“十五年前那个夜晚,当时其实有三个孩子。”
“三个?”赵老头猛地直起身,心头一跳,“不就咱家闺女和大户家的小姐吗?啥时候多出了一个?”
草垛里的严惊蛰强撑的精神头一下振奋,立马屏气凝神。
“那晚你前脚去外边放风后,紧跟着又有一女子抱着一个女婴进来,嘴里还喊着小姐什么的,我估摸着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
“这跟咱们女儿有啥关系?”
刘氏猝然委身在地抹泪:“关系大着呢!”说着就捂着脸痛哭流涕。
“那你倒是说啊!”赵老头急的脚底生火,上前一步拽住刘氏的衣领追问。
然而刘氏只顾着哭,一口气提到胸腔后被赵老头猛地抓住,险些没喘息回神,眼白都翻飞了天。
赵老头吓坏了,赶紧放平刘氏拍起后背。
[这刘氏不得劲啊。]系统突然冒出来感叹。
严惊蛰无比赞同的磕脑袋:“眼瞅着说到关键了,怎么就停了?”
一人一统幸灾乐祸的同时,刘氏缓过来了。
“你是说咱家女儿没有跟那家调换?!”
赵老头如遭雷击,踉跄几步歪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刘氏环视一周,红着眼睛捂住赵老头惊吼的嘴,不安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别人听到了就坏事了!”
不好意思,外头吃瓜吃着欢的严惊蛰和系统此刻震惊的大眼瞪小眼。
暮色降临,严惊蛰赶着小毛驴又回到镇上客栈。
关上门后,严惊蛰再也忍不住了,锤着床板怒意滔天:“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上辈子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了,杀人犯还是个冒牌货。”
严惊蛰气的脸色涨红,小白牙咬的咯吱响。
系统被严惊蛰浓烈的火气吓的哆嗦,提醒道:[掉包的奶娘已经死了,目前死无对证,除了宿主,只有刘氏和赵老头知晓真相,他俩巴不得裴芙蓉入住京城,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由我来说!”
严惊蛰豪气的翘起腿,分析道,“依刘氏所言,当晚还有一个国公府的女婴被抱了出来,也就是说,嘉瑶表姐不管是不是府中的真嫡女,总归是裴家的种,这点毋庸置疑。”
[宿主所言极是。]
系统绿光幽幽亮起,不遗余力的跟严惊蛰推销去京城的套餐:[眼下裴芙蓉进了国公府,最危险的就是裴嘉瑶,裴嘉瑶好歹是宿主的亲表姐,宿主难道忍心让表姐居于冒牌货的算计漩涡?]
严惊蛰心头怒气未消,闻之想都不想:“别说是嘉瑶表姐,便是裴国公府的下人,我也不允许裴芙蓉,呸,赵芙蓉伤她们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