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狱卒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池饮的目光。
池饮朝他笑了笑:早啊,昨天晚上有谁来过吗?
狱卒僵着脖子,心想着你问我就回答啊,你可是犯人。
然而面对着池饮的笑,他不知怎的就开了口:没有,这里可是大牢,在陛下下令之前,没人可以到这里来。
哦,这样。池饮摸了摸下巴。
看来真的是梦啊。
这几天里,大理寺卿又来过几次,风姚每天都在大骂池饮,隔着那么多间牢房池饮也能听得很清楚,毕竟这里几乎就像个密闭的空间一样,想听不到都难。
这日,风姚照例定时定点地骂他,不过没听多久,就有狱卒骂骂咧咧地过去收拾了风姚一番,风姚就没了声。
没过多久,池饮没等来大理寺卿,反而等来了莫景山。
彼时池饮正用地上扣下来的碎石子在墙上画画,听到动静后回头,看到是莫景山,眉梢一挑,勾起一个笑容来。
莫景山看到他,则是眼神一亮。
他还以为牢里的池饮会颓然落寞,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无助又可怜。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池饮,手脚虽然都栓着铁链,但一点都不狼狈也不脏。
他头发散着,垂在肩头,发灰的囚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大,腰那里空荡荡的,也更显得他肤色苍白。
有种憔悴凌厉的美感。
看得莫景山喉咙一紧。
我说,虽然只过了一天,但你们不会一直没有给他用刑吧,这是重大嫌犯的待遇吗?莫景山死死盯着池饮,问身边带他进来的狱卒。
这个,莫公子,他毕竟,毕竟是池将军,我们
什么池将军,你还当他是池将军?虽然还没定罪画押,但那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们不用刑,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松口,这种人,就应该吊起来,用那种细细的,柔韧的鞭子抽,越细的越好。
边说,莫景山的脑子里立刻脑补出池饮双手被高高吊起,发丝凌乱挡住了大半张脸,嘴角沾着鲜红的血,身上布满一道道细细长长的鞭痕,而且衣衫破碎,狼狈不堪。
然而就算是那样,池饮的眼神依然凌厉,依然不屈从,就是那样的眼神,让莫景山越发激动。
真的好想让他露出那种表情来,只有这样,只有高高在上的池将军,才值得他折磨啊。
池饮将手里的石子随手一扔,踱步到牢门前,动作间,手脚上的铁链发出碰撞的金属声。
隔着铁门,他就站在莫景山一步之外,冲他歪了歪头:要不,莫公子你亲自来?我看你也挺想的。
莫景山呼吸一窒。
他嚣张,无所谓,不屑,好像此刻处于下风的地位丝毫没有让他胆怯,反而反过来挑衅。
瞬间就让莫景山想起以前自己被他欺辱被他□□的画面。
简直是让他愤怒又刺激。
他张大口呼吸,死死盯着他:给我开门!
跟着的狱卒哭丧着脸:莫公子,不行啊,要是让李大人知道,小人可要受罚的。
他不是进宫去了吗,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而且我不过给他点教训,这在大牢里在寻常不过吧,你看其他牢房里的犯人,有谁像他一样的?
那狱卒极为无奈,这大牢里也没人有他的身份啊,这池饮除夕宴上的时候才刚刚将那叛国贼给翻了,那万一这个罪名也会反转,回过头来对付他们怎么办?
所以在接到上面命令之前,他们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开门?
这个莫公子,陛下本不让人探视,小人让您进来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您也说了只看一眼,这个,莫公子别让小人为难啊。
妈的,不过是是阶下囚,你害怕个屁!莫景山破口大骂,一把将狱卒手里的长串钥匙抢了过来,就要去开锁。
池饮双手环胸靠在牢门边,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狱卒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元祁夏。
太太太,太子殿下!狱卒噗通跪了下来。
莫景山也傻了: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元祁夏一脸怒气,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近:我不来,你想做什么?
他一把将莫景山扯开,莫景山被拉得后退两步,被跪在地上的狱卒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喊。
元祁夏不理他,快步走到池饮面前上上下下地看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池饮见他来,站直了身微笑着说:没事,你来得很及时。
元祁夏瞪他一眼,又回头瞪莫景山等人:还不快滚?
莫景山连忙屁滚尿流地被扶出去了。
池饮无奈:你怎么来了,陛下让你来的吗?
元祁夏摇摇头:不是,是陛下松口,可以探视了。
突然松口,估计也是为了得到更多消息吧,毕竟这么大一件事,牵扯的人肯定有很多。估计以后,一天不论白天黑夜都会有人来监视他这间牢房了。
元祁夏沉默了一会儿,他上下打量着这间牢房,最后又落在池饮身上,总觉得池饮又瘦了一圈:你过得还好吗,吃得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池饮笑着摇头:没有,他们还不敢,不过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估计陛下也会下令了吧。
元祁夏上前一步抓住铁栏杆:本太子才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什么谋反,你,你不会的,对吗?这几天他们没日没夜地在查,都没查到你有私下练兵或者积攒金银武器之类。
池饮:殿下真的相信我?
当然相信了。
见池饮不说话,元祁夏又低声说:我愿意相信你,你会辜负我吗?
池饮一愣,继而软和下来,伸手越过栏杆,想去摸一摸元祁夏的头,然而还没碰到,他就想起自己呆在这牢里这么久,手肯定不干净,就收了回来。
谢谢殿下,真的多谢,若你相信我,我便不会辜负你,日后若是有幸出来,我也会相信殿下,站在殿下这边,但他话音一转,不过殿下,人心叵测,日后还是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这世上,善于蛊惑人心的人,可不少啊,殿下若想成为明君,就必须思想足够清明,眼前不被懵逼,要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才行。
元祁夏的眼眶有点红: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闭嘴别说了,说得好像临终遗言一样,我才不要听这些。
池饮哑然失笑:好,那我不说了。
两个人没能说多少话,元祁夏便走了。
因为可以探视了,接下来的这一两天,兵部尚书等几个跟池饮关系还不错的官员也来看了看他,只不过将军府还未解封,府里的人还是出不来。
而这日下午,连郁离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