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尽全力地用表达恐惧来面对恐惧:嗯。
江舫的眼神带着蛊人的温柔:这里并没有什么气味。可以放心呼吸。
眼看着李银航的呼吸恢复平顺,江舫微笑一下,转身离开。
几乎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笑容就自然隐匿了。
他的温柔是特供的,不希望拖后腿的人存在在队伍中。
问题解决了,自然也不需要他的温柔了。
他走到南舟身边:南老师,感觉还好?
此时一只san值怪物正在左顾右盼,没有一点不适的表现:什么?
江舫:没什么。
南舟扭头望去,看见李银航的脸色仍是红白交加,不由蹙眉:银航不舒服?
李银航努力咽下口腔里泛滥的酸水:差不多要好了。
南舟的语气有点困惑:你为什么不舒服?
李银航满眼哀怨,被残余的反酸味道恶心得泪眼朦胧。
还不是你说我们在别人的脑袋里。
在李银航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适来源后,南舟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示理解。
南舟:你觉得恶心,所以你随时会吐。
南舟:吐在别人脑袋里,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南舟:既然你掌握着恶心别人的主动权,你为什么还要不舒服。
李银航:
李银航突然觉得自己好了。
南舟式逻辑的效果比江舫的转移注意力还要拔群。
硬核宽慰过李银航后,南舟已经踩着柔软的髓质地毯,顶着那无处不在的咀嚼音,来到了中心走廊中的一扇门前。
当真正步入这条走廊时,南舟才感受到了脚下些微的凹凸与崎岖。
像是在不平坦的地面上行走。
而这扇门,应该是具象化的、某种大脑物质的入口?
南舟叩了叩门,礼貌道:有人吗。
江舫:
他一时不知道是冷寂一片更恐怖,还是有人回应更恐怖。
李银航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她乖乖站到了南舟身边,和他一起打量着眼前这扇普通的、表面宛如覆盖着白色蛛丝一样的组织的门。
门缝与地面存有一点距离,内里隐隐有光透出。
南舟单膝跪下,看向了门缝内侧。
透出的光是五彩的,带着点幻觉的晕轮,像是日光反射到油彩上的光泽。
南舟轻声自言自语:
如果我们真的在一个人的头脑里
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和其他两个人确认过眼神,确定大家都做好准备后,南舟压下了门把手。
四周的景象陡然一变。
咀嚼的怪音消失了。
他们进来的门也随着开启的那一瞬,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身前身后。
一股夹杂着木质和书墨香气味道的微风拂面而来。
南舟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正置身于一间巨大的单层图书馆内。
图书馆巨大的穹顶,像极了一页正在被翻起的书页,其中一角高高翘起,带动着其他三角也发生着微妙的形变。
书架和地板、墙壁一样,都是橡木材质。
林立的、呈括号形状的弧形书架,将三人牢牢括在当中。
南舟往前走出几步,走过几架书,发现书架排列没有任何顺序可言,仿佛是随心所至。
而他们三人手里,都多了一本精装硬壳书。
南舟打开了书。
书内却是一片空白。
从扉页到末页,没有一字一画的内容。
白纸从他掌心翻过,发出哗啦啦的纸响,听着叫人心里发空。
南舟和江舫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舟:我上去看一眼。
说着,南舟将空白书夹在身侧,就近蹬着书架边缘,三跳两跳,站到了书架顶端。
他们正在这个怪异图书馆的正中央。
圈层交叠,乱中取序。
一层层弧形的书架从中央扩开去,彼此呼应。
宛如八卦阵中的迷宫。
最终,构成了一个圆满的圆。
这迷宫一样的书架的唯一出口,就在他们的正南方。
那是一扇雕镂着奇异浮凸花纹的木门。
江舫在底下观察周遭环境,同时问他:看到什么了?
南舟简单概括:书架像迷宫。出了迷宫,还有一扇门。
李银航精神一振:我们走出这个迷宫,从门里出去,就能获胜了,是不是?
南舟低下头来,认真说:不是。
李银航刚想说话,就见一个扛枪的独腿小锡兵哐哐哐地跳了过来,出现在了书架一端。
江舫侧身迅速把李银航护在了身后,背手向后,取出了攻击的扑克牌。
南舟坐在书架顶,垂下一条腿来,望向只有他膝盖高的锡兵。
满眼好奇。
锡兵手持长矛,敲了敲地面,用悦耳短促的男音说:
你们想要打开出去的门,是吗。
动起脑筋,来帮帮他吧。
说完,它踢着尖头皮鞋,笃笃地往前蹦去。
李银航和江舫对了下视线,选择跟了上去。
南舟没有走在下面,在书架之间迈步跨越,步伐轻捷无声,好帮他们指出最近的道路。
也好确定,锡兵带他们走的路,有没有埋伏或陷阱。
在锡兵的带领下,他们从这些迷宫似的书柜绕出去,也足足花了10分钟。
他们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那扇门前。
直到到了门侧,李银航才明白南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那扇纹路凹凸的门上,镶嵌着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
有一具干尸模样的人形,及肩的长发披在肩膀,一只枯槁的手搭在棋盘一侧,守着面前的一盘黑子残局,睁着一双干巴巴的眼珠子,眼下是一圈圈、几乎要耷拉到嘴角的青灰色细纹。
他像是一尊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坐死在这里的泥偶,稍稍一指戳上去,就能当场崩解。
而和他对弈的白棋,与其说是人,更像是那扇门。
白棋无手而移,无风而动。
他们来到棋盘前时,黑棋已经被白棋将死。
黑色的王棋倒在棋盘上,琉璃似的闪着微光。
锡兵踮着独脚,煞有介事地欣赏着棋盘,和干尸对话:又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