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等傅则回来,朕一定要帮你好好教训他!
阮轻轻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傅叶秋恍惚地被宫中侍女带去洗漱,等出来以后,她就在帘子后,看着身量小小的皇帝,仰着头对傅则痛骂:傅丞相,朕敬你学识渊博,也感念你这些年对朕的扶持栽培,可朕没想到,你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傅叶秋未满十岁,又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能如此对待!哪怕你是国之栋梁,朕也要说一句,你不配为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把年幼的女儿赶去做仆,任由他人作践欺辱,能干出这种事的你简直畜牲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傅叶秋怔怔地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 不由得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是傅则做错了,是傅则禽兽不如。
母亲早已离世,外公和舅舅都不在了, 家里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如今都是继母的心腹。
所有人或者以踩她为乐, 或者冷眼旁观,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阮轻轻这样,会为了她出头,会为了她痛骂傅则。
从来没有过。
那边,傅则已经给阮轻轻跪了下去,试图辩驳:陛下不知缘由,臣可以解释。
缘由?阮轻轻怒极反笑:有了缘由你便能恃强凌弱欺负孩童?那不过都是你自欺欺人,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傅则有一瞬间的沉默,阮轻轻便看着他,继续追问:朕只问你,如果傅叶秋的外祖父和舅舅尚在, 你还敢对她如此欺辱吗?
傅则回答不出来, 因为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
如果不是畏惧傅叶秋外祖父一家的实力和强权, 当初他也不会违背心意娶了傅叶秋母亲。
小皇帝的话犹如疾风利刃, 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他外面披着的皮, 致使里面的丑陋和伤疤全部暴露,傅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到底还是无言地垂下了头。
从前,朕敬重丞相学识出众,对丞相颇为仰仗,可如今, 朕才知道,丞相只是个有才无德的道貌岸然之辈,阮轻轻叫江璃把自己抱到椅子上,喝着茶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也不过是仗着秋秋无依无靠,才敢肆无忌惮地做着丧尽天良之事,但是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朕就是她的倚仗,朕就是她的靠山,只要朕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再欺负傅叶秋!
阮轻轻抬手便摔了茶杯,叫御林军抓来了赵莲儿母子三人。
她牵过帘子后头的傅叶秋,要她自己动手。
谁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傅则意识到阮轻轻是准备动真格,慌忙磕头道歉,又对着傅叶秋严厉相逼:叶秋,不要乱来!从前爹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姐姐和弟弟还是个孩子,同你血脉相连
傅叶秋头也不回,只凄然一笑:那我不是个孩子吗?那我同爹爹,就不是血脉相连了吗?
傅则再次愣住。
傅叶秋勾勾唇,彻底想通了。
她没有做错什么。
是她这个人模人样的父亲骨子里软弱,才造成了一切悲剧的开端,可他不仅不能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主动承担过错,还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来。
她何其无辜?
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又何其卑劣下作?
傅叶秋举起那只因为做苦力而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朝着那位继姐狠狠扇去,然后是那个惯会装可怜的弟弟。
啪!
啪!!
那姐弟两个向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痛哭出声,傅则也看的心如刀绞,不住地给小皇帝磕头求饶。
无济于事。
阮轻轻还在温声鼓励傅叶秋,说有她撑腰,怎么打都可以,傅叶秋就拿过了旁边的一道长鞭。
曾几何时,赵莲儿也用这鞭子无所顾忌地抽打她,而现在,傅叶秋终于有机会把那些鞭打都还回去。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呀!赵莲儿抱着脑袋逃窜,却被御林军按住,完全动弹不得,她没了以往的娇柔,变得全无形象,只哭着喊道:傅郎救我!陛下饶命啊!
傅则已经把脑袋磕到头破血流,可阮轻轻仍然不为所动,她就看着傅叶秋尽情发泄,打的眼底通红,到最后手都开始抖,才终于叫停。
为她打到手疼不值得,后面会有人帮你继续完成的。阮轻轻捧着傅叶秋的手,帮她揉揉吹吹,又叫侍卫把赵莲儿拖出去打板子。
傅则看着最爱之人受此责罚,心已经开始泣血,他百般求饶,说愿意为莲儿受此责罚。
阮轻轻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傅叶秋,问傅叶秋怎么想。
傅叶秋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残忍,说:好啊,那便让爹爹代为受罚吧。
傅则被拖了出去,和赵莲儿又上演了一副令人作呕的鸳鸯情深,傅叶秋冷眼看着,心底已经无波无澜。
不是她不配得到父爱,是傅则不配当她的父亲。
秋秋,你别怕,朕会封你做郡主,赐你一座大大的郡主府,你带着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先跟朕去皇宫,等郡主府修缮完毕,朕再送你过去。
刚才还威武霸道的小皇帝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说话带着孩子气,眸光澄澈且天真。
傅叶秋没有回答,只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同阮轻轻去了皇宫,却变得沉默寡言。
阮轻轻每天都会过来看她,给她送新奇精巧的小礼物,把两人母亲互通的信件读给她听。
可惜朕发现的太晚了,直到前不久才看到母后精心存放的信件,才知道了她同你母亲姐妹情深,母后在信里总说等你出生,要做你的干娘,把你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朕想着即使她不在了,也要完成她当年未完成的心愿,对你多加照料没成想
那粉雕玉琢的小漂亮说到这里又哭了,把旁边国师的纯白衣袖拽起来擦了擦眼睛才继续说:没成想你竟然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要是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的。
傅叶秋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位皇帝明显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应该用尽手段将她笼络。
可傅叶秋什么都说不出来。
纵然出了气,但她受的创伤太严重,只怕短时间都没法恢复元气。
阮轻轻也不介意她的沉默,仍旧温言软语地跟她说着话。
常来宫中的女孩还有一个,是给小皇帝传道授业那位老师的孙女,叫叶诗妤。她气质娴静,自命清高,也不太爱讲话,可阮轻轻还是喜欢围着她转。
偶尔出去透气时,傅叶秋就看到那位活泼可爱的小皇帝追着叶诗妤跑,拉她的袖口,模样娇娇:小妤妹妹,你陪朕去放风筝好不好?朕好想去放风筝啊。
叶诗妤把袖子抽出来,拿蒲扇轻拍小皇帝的脑袋,问她:今日的课业陛下可曾完成?四书可曾倒背如流?还有,我比陛下年长,陛下应该叫我姐姐。
那位小皇帝皱着鼻子,慢吞吞道:小妤姐姐,朕不想做课业,也不想背四书
叶诗妤道:可我来此处,也不是陪陛下放风筝的。
她说完就走,阮轻轻只好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两颊气鼓鼓:国师教导朕时,从来不让朕背那些东西,你爷爷就是个老迂腐,小妤,你能不能帮朕劝劝他啊。
叶诗妤微仰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端的一副好架子: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