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见面的地点选在陆家老宅,两人乘坐的车到达时,老管家拉开车门:两家的先生和夫人已在里面等候。
先下车的岑星彬彬有礼向管家打过招呼,等陆明燊的轮椅降下,自然走到那人身边,镇定自若握住他的手。
指尖颤了颤,陆明燊忍到和老管家拉开一段距离,方压低声、冷冰冰问:你做什么?
岑星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白净滑嫩,掌心温热柔润,覆在他稍带薄茧的指关节上,像有一股暖流,从指尖流向四肢百骸。
粉红的唇角轻轻扬起,岑星弯低身,贴在他耳边,眼神无辜道:不懂了,按合同,这是我的职责。甲方,昨天你的邮件里不是说、不喜欢人不按规则办事?
两人挨得很近,岑星说话时,吐息柔柔掠过他耳边,带起一阵麻痒。陆明燊能数清岑星根根分明的睫毛,稍一垂眼,视线落在他微微松开的领口,锁骨轮廓被衬衣半遮半掩,如同被上等丝绸包裹的白玉。
明知他是在反将一军,陆明燊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岑星不知道用的是哪种香水,身上一阵若有若无清新海洋香气,像故意引人遐想。
从背后看,他们就像一对在咬耳朵的新婚夫夫,老管家心底欣慰,又不得不轻咳一声,暗示两人快要到大门。
见陆明燊不出声偏过头,岑星抿嘴笑,直起身,理好衣服,心想:看吧,甲方也有今天。
可惜,大门一打开,岑星刚升起的一点好心情,便瞬间消失。他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爷爷喜欢就好,我辛苦点没什么。尽管不能和明燊哥哥在一起,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爷爷、亲奶奶,你们不会不要我吧?
沙发上,孟谦亲热挽着陆爷爷的手臂,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哄得两老眉开眼笑。
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锦盒,盒中茶香阵阵,岑星认得,是传统绿茶太平猴魁。
哥哥,你们来啦。看到两人进来,孟谦瞄了两人握住的手一眼,脸上巧笑倩兮不改,站起身亲昵道:星哥哥,我听说你最近忙训练,连见管家的空闲也没有,就自作主张给你备了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毕竟他们看着我长大,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你不会怪我吧?
这盒太平猴魁是孟谦高价拍来,他知道陆爷爷好品茶,自信岑星送什么都不可能比得上,宣示主权的第一回 ,他稳胜。
难怪入门就闻到茶香四溢,岑星心中吐槽,不慌不忙道:以前我确实没多少机会和爷爷奶奶相处,担心送错会让你们不高兴。他笑意盈盈,双手接过身后管家捧着的檀木盒,诚恳道:一点小心意,希望爷爷奶奶不嫌弃。
以后多来就是了,怎么会嫌弃。陆奶奶看到陆明燊和他紧握的手,又见岑星温文有礼,举止得体,慈祥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和蔼问:你带来的是什么?
那么,我献丑了。岑星不推却,大方打开盒子,众人只觉墨香扑鼻而来,盒中是一个卷起的画轴。画卷在茶几上缓缓展开,是一幅美人抱琵琶的国画,画上美人身穿华美的刺绣旗袍,怀抱绿檀雕花琵琶,题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是陆奶奶颤颤巍巍抓住陆爷爷的手,管家连忙在她站起前,让佣人捧起画卷,好让两位老人看个真切。
岑星在网上查到,陆奶奶是位国宝级琵琶演奏家,他找到陆奶奶年轻时演出的照片,顺藤摸瓜看到婚后采访,提到陆爷爷常亲自给爱妻画像,他便将照片上的琵琶美人用国画重现。
他想得明白,以陆爷爷和陆奶奶的地位,什么都不缺,只有用真心,才能打动。
被冷落的陆明燊这时淡淡开口:是小星自己画的。
岑星心中一动:他怎么知道?
真的吗?孟谦没想到陆明燊为了岑星,这种弥天大谎也说得出口,他勉力维持笑容,故作惊奇道:我怎么没听过星哥哥会画画?什么时候给我们露一手?
因为我画得不好,怕爷爷看不上。早知他会这么说,岑星低下头,谦虚道:听说您这里的温室有一株名芍药醉娇红,我想画下来、挂在和明燊的新房,可以请爷爷指点一二吗?
那可太好了。陆爷爷戴上老花镜,握住老伴的手,赞不绝口:这画好,线条流畅、色彩沉稳,没十年以上的画工,我是不信,小星不错。
岑星脸一红:是因为画里人好看。
陆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看这孩子,长得多俊、还会说话,有你陪着明燊,奶奶就放心。
看着和陆爷爷、陆奶奶谈笑自如的岑星,还有一旁眼里满是他的陆明燊,孟谦把掌心掐出血痕:他不会输的!
快到晚饭前,在楼上不知道谈了多久的陆、孟两夫妇,方姗姗来迟。孟家夫妇一眼不看岑星,径直坐到孟谦旁边,三人说悄悄话;陆夫人则是推了推陆父,自己坐在陆爷爷身旁。
你就是小星吧,陆父把孟家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看到岑星,主动上前向他伸出手:以后明燊就请你多多照顾。
岑星客气道:你的儿子这么优秀,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才对。
对了,陆父在陆明燊身边坐下,他和大儿子一样,讲话单刀直入:听说小星在马场做直播?年轻人的东西我不是很懂,明燊你能跟我说说吗?
新式营销。对父亲的问题,陆明燊早有准备,点开手机中的报表:小星直播至今不超过72小时,马场客流量增加学员数量增加流量与营业额的转化率为期望能达到
原来是这样,看到数据,陆父心里有数,还没答话,便听陆爷爷怪责道:整天就知道和儿子谈生意。
瞥见公公婆婆看岑星的眼神,陆夫人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小星,我新买了几条钻石项链,你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岑星正看陆明燊手机的折线图看得眼花,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没注意是谁,随口答:好。
等他站起来,对上陆夫人看他的目光,心下一凛,脑中不由浮现起童年阴影:容嬷嬷扎针。
果然,陆夫人捏住他手肘暗暗用力,将他扯到偏厅,打了个眼色让佣人关上门,一把推开岑星,方才端庄和睦的脸此刻乌云密布:你很得意是么?
岑星不禁失笑:我不懂你的意思。
别以为仗着爷爷奶奶喜欢,就在这里放肆。陆夫人交叉手臂,昂起头看他,咬牙切齿道:给你两天时间,不管在搞什么,立刻停掉。她盯着岑星,眼里喷出怒火,嘴唇哆嗦:让你进门,是伺候明燊,不是让你想些有的没的。天天往马场跑,是有心要刺激明燊吗?你怎么这么歹毒?丑话说在前面,万一你坠马断腿断手、瘫痪,我家不会养一个废人。
静静看她气得五官扭曲,岑星眼底毫无波澜,他克制到对方说完,冷漠开口:第一,我是和陆明燊结婚,并不代表你有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第二,我选择马术,风险由我自己承担,不劳你费心;第三,我尊敬你是陆明燊的母亲,才想心平气和跟你沟通,希望你不要把儿子想成一个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懦夫,我清楚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