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赵都使向各位允诺……一个人头……十万钱!”
十万钱就是十贯,现今儿个钱不值钱,抵不上十两银子,但是六七两还是值的。
一件精刻的傩戏面具,或是建康府外的一亩田,或是开一口三丈的水井……
辛次膺的意思是,重赏之下,勇夫先行。
总有穷的,总有把钱看得比命重的,他这最后的诱惑抛了出来,终于有人开始动了起来。
各自把刀缠到了手上,横举在身前,他们看着在每艘船间跳跃着的金人,眼中发出了狩猎者的光。
即使海边全是沙地,但他们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使的力道大了些,就会惊着这些人。
而他们的这一举一动……
在离船只有十几步的时候,那船头上的忽地转了身过来,看着这群宋国禁军:
“吁!”
他口中发出像是赶马儿一般的声音,双手往上一抬……辛次膺看得清楚,这分明是大人吓唬孩童的动作!
可就是这般荒唐无比的动作,却让这群好不容易鼓起气来的禁军瞬间泄了气,带头的前面几个,眼泪都快掉了出来,转身就开始跑。
他们这一带头,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禁军们,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摸过去用了一盏茶,跑回来只用了一眨眼。
比起那人的荒唐来,配合他动作的宋人,更是荒唐。
那金人在船头笑得狂放,辛次膺差点血都给吐了出来。
禁军尚且如此,那各地的厢军又当如何?!
又想着官家这几日在临安闹了这么多的事出来,他面对的又何止是金国人的滔天巨浪?
仕林间、百姓家,庙堂里,朝堂外……
要是今日不把这些人留在这儿,别说是皇帝不打,他第一个出来劝皇帝别打!
迎面撞上了埋头只跑的虞候,这个时候,辛次膺一句话也没和他多说。
又一次把沾着虞候血的刀抢了过来,他就这么拖着,在沙地上画出了一条直线。
他谁也没有劝,他什么话也没说。
有些吃力地爬上了艞板,那人仍然没有止住笑……
宋人……
世间当真会有卑懦到如此地步的人……哪怕是猪牛马犬,也做不到他们的这般境界。
之前还以为是大伙儿说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说笑的人说的是真的,而且还保守了些。
上海浦是去不了了,这明州港一行足够保他们下半生的富贵,
可若是再往南呢?
那里便是天下第一的泉州港了……
他一面看着前方的同伴们,不断地从其他船上搬着东西;一面遐想着日后的事儿。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翻爬到艞板上来的小老头。
一直到……
那刀从他的后背插入,刀尖从胸口钻了出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回头看向这个老头,他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辛次膺只是擦了擦汗……幸好刺进去了,若不是用了全力,这刀要钻破他的甲,还真是有些难度。
(本章完)